我回復：「好。」

對面發來了一個小區地址。

我下午開車來到小區，看見了一個短發齊肩的女孩。

她的眉眼朝氣洋溢，眼里透著大學生的清澈。

我鼻尖一酸。

如果妹妹還活著，她也該畢業了。

「你就是張欣的姐姐吧？」女孩從桌下抱起一只銀漸層，「這是張欣買的貓，它叫樂樂。」

樂樂是長毛，它那身白色的毛像雪球一樣。

它瞪起眼睛竟與張欣有三分相似。

我一下就喜歡上了樂樂。

「這些年麻煩你幫張欣照顧它了。」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本來想一直養著的，但前幾天才知道我媽過敏。欣欣說過，如果養不了可以找你幫忙……」

我給女孩轉了一萬塊。

「我會好好對它的。」

我把樂樂帶回家，開始在網上找經驗貼，嘗試著去養好它。

樂樂很親近我。

它會睡在我的膝蓋上，會舔舔我的指尖，用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

樂樂是妹妹留給我的希望。

秦時依舊夜不歸寢，我每晚都會抱著樂樂入睡。

我原本跌入谷底的心情逐漸好轉起來，主動找醫生預約了流產手術。

6

那天下午，天空忽然下了一場大雨。

我掛斷電話，指尖在窗上的霧氣寫下了孩子的名字，「秦星」。

這是我想了很久的名字。

它像是流星劃過我的生命，它給了我活下去的光，可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就轉瞬消逝了。

這一晚，秦時回來了。

他喝得醉醺醺，但手里提著我最愛的千層蛋糕。

秦時微紅著臉，像極了當年情竇初開的少年。

「悅悅，情人節快樂。」

我眼眶一下濕潤了。

他走上前擁我入懷，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夾雜著酒味。

我失聲哭了出來。

「怎麼哭了？我答應過每年情人節都陪你……」秦時輕吻上我的額頭，把一枚戒指戴在我的手上，「你記得你喜歡雪，我把雪花刻在了戒指上，好看嗎？」

他的語氣小心翼翼，我有一瞬的沖動想告訴他孩子的存在。

「好看。」

秦時笑了。

和五年前一樣好看。

「喜歡就笑一個。」

我勉強扯出一個笑。

秦時抱起了客廳的樂樂，遞到了我的懷中。

「來，我給你們拍個合照。」

我說：「你這樣拍，合照里面沒有你。」

秦時低低笑了兩聲，無所謂的回答：「沒事，我們的日子還長……」

拍完照，他抱著樂樂說：「這貓長得真像你，和我對視就喜歡轉頭。」

我小聲問他。

「你喜歡它嗎？」

秦時親了親樂樂，「喜歡，看見它就像看見你一樣。」

那晚的事，和五歲那年被領養的夢一樣。

美好，但短暫。

晚上我夢見了很多事。

高考結束時，秦時學著電視上的樣子，把一枚戒指戴在我的手上，在路燈下深情款款地問我：「悅悅，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不知所措地羞紅了臉。

身旁的張欣把我推到秦時的懷中。

「姐，快答應姐夫啊！」

秦時把我抱在懷中，低頭吻了我的額頭。

「你默認就是答應咯，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我低頭「嗯」了一聲。

那一天，是我和秦時糾纏的開始。

我從夢中驚醒，身邊已經空空蕩蕩。

去醫院前，我做了很久的思想斗爭，給秦時打了個電話。

我想，他是孩子的父親，應該知道孩子的存在。

電話接通了。

是個女人。

「喂，誰呀？」

我心下一沉。

「我找秦時。」

對方拿著手機走到浴室門口，我清楚地聽見了水流聲。

「秦總，找你的。」

「秦時，我……」

我話沒說完，秦時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不認識，掛了。」

電話被掛斷了。

這種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

秦時說過，他會讓我生不如死。

這些年他做到了。

我一個人去醫院排隊取號，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白色的燈光刺得生疼，儀器伸進體內就像有把刀子不停地刮著肚子。Уʐ

因為先天性心臟病，我不能打麻藥。

我在旁邊的 B 超上看著孩子從小小的一團被攪碎，最后從子宮消失，變成了鐵盤上的一灘血。

我甚至不知道它的性別……

剛做完手術，我不想待在這里，硬撐著身體走到觀察室。

我望著天花板，眼眶發澀。

「當初死的人，為什麼不是我……」

所有人都恨我搶了張欣活著的機會，可這并不是我選擇的啊……

我心臟驟然疼了起來，呼吸突然變得困難。

昏迷前，我聽見有人在喊，「來人啊！這里有人暈倒了！」

7

我從醫院醒來時，渾身無力，窗外已經是夜色。

我說：「我想出院。」

今天出門走得早，樂樂的貓糧我還沒倒。

值班的小護士勸道：「你剛才被搶救過來，還需要留院觀察。」

「我家有貓，我放不下它……」我央求地看向小護士，小護士心軟了。

「我有朋友做過上門喂貓，我幫你聯系她。」ყƶ

我一下放心了。

「好。」

小護士當著我的面打通了朋友的電話，我把家里的住址告訴了他。

很快，她的朋友打來了視頻通話。

我看著熟悉的家門，心里踏實了許多。

她朋友問：「是這兒了，對吧？」

「對！」

我把密碼鎖的密碼背了出來。

她朋友試了一下，沒打開。

我愣了一下，又把生日和紀念日的密碼試了一遍，都沒有成功把門打開。

很快，我意識到是秦時改密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