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有一陣冰冷的寒風幽幽掠過,本就狹窄的閣樓,愈發顯得陰森。
這時,我突然感覺到被一團黑霧纏繞著,昏暗中,仿佛有雙詭異的眼正注視著我。
黑霧散去,有雙冰涼的手,緩緩撫上了我的脖頸處。
然后,我聽到了一個幽沉而又傲慢的男聲:「哪來的小東西喚醒了我?」
我抬頭,借著閣樓縫隙擠進來的一點微光,我隱約看到了對方,一個高大,銀瞳,俊美近妖異的男人。
憑空出現的。
3.
我嗓子有些發干:「請問您是我召喚出來的神明嗎?」
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而愚蠢的事情,他的手突然離開了我的脖子。
我好不容易能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可下一刻,他惡劣地捏上了我的臉,還扯了扯:「嗯?如果邪神也是你以為的神明的話。」
我徹底驚呆,我……我召喚出了只存在于傳說中的……邪神?
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那,我能向您許愿嗎?」
「弱小又脆弱的人類。」他的聲音尤為動聽,「和邪神做交易,你可以獻祭什麼呢?」
我心中微微一顫:「我愿獻祭我的靈魂,交換……」我突然又有些難以開口。
「交換什麼?」邪神傲慢道。
「交換您的愛。」我垂眸,盯著衣角。
這片昏暗的空間里,詭異地寂靜了片刻。
隨后,對方輕笑出聲:「弱小又卑賤的人類,豈配得到吾的愛?」
我心中自嘲,別人生而擁有的愛,哪怕我獻祭了靈魂,也得不到一絲。
祂沒有動,只是冷冷注視著我:「你是第一個將吾喚醒的人類,吾會滿足你一個愿望,只是若你下次再許這種愿,吾會捏死你。」
我抬頭,剛想說什麼,突然發現對方已經離開了。
漏風的閣樓里,一陣涼風吹過,剛才發生的一切,似如一場夢。
4.
晚上時候,我本想溜出閣樓,去尋一點食物,卻發現閣樓的門從外面被鎖住,我試圖呼喚,無果。
是了,誰會碰巧經過這個無人禁區呢?就算有,也不會幫我打開門。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貝芙卡的手筆。
這次,是準備直接活活餓死我嗎?
我緩緩回到閣樓里,蜷縮在硬邦邦而冰冷的小床上。
許是今天受了傷,又吹了風,腦子發暈得厲害,我哆嗦著蜷得更緊了。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熬過今晚。
我的腦海里不由得回想起這十幾年的生活,我就像生活在一個黑暗的沼澤里,生活是黑白的。
沒有一縷光,愿意透進我這腐爛破敗的生命。
我好累,若我死了,我這樣的人,也能去極樂世界嗎?那里的我,會不會比在這里快樂呢?
我那未曾謀面的母親,也會在那邊等著我嗎?
身子越來越燙,眼皮越來越重,我的意識逐漸模糊……
5.
沉睡了千萬年,祂第一次被一陣小聲又謹慎的念咒聲擾醒。
他出現在了召喚他的人類面前。
他看見眼前這個弱小,渾身是傷的人類,她黑瞳黑發,膚色蒼白,一看就病弱得不行。
她向他許愿,甚至主動愿意獻祭她的靈魂。
她的靈魂的確很干凈,干凈到他忍不住想染指,摧毀。
如果是其他愿望,他說不定會答應。
可是她居然說,她想要交換他的愛?
邪神會有愛嗎?簡直荒謬。
他難得地沒有捏死她,只許了她另一個愿望,隨即離開了那個小閣樓。
夜晚,爬滿了薔薇的古老城堡中,祂煩躁極了。
因為此刻,他腦海中莫名地出現了白日里,那個該死的弱小人類的模樣,揮之不去,這困擾得他甚至無法入眠。
祂無法忍受這種不受控,倏然從城堡頂樓消失。
黑暗降臨,格外陰沉。
等他再出現時,已身處一個黑暗潮濕的小閣樓里。
閣樓里,少女似乎已經熟睡了,而黑霧中的青年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幽深的視線落到少女身上。
她的眉頭皺得很緊,長睫斂在眼瞼上,比白天看到她時顯得還要恬靜。
月光灑房間進,能看到少女白日里異常蒼白的臉,此刻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紅。
她額上的紅腫更是煞風景。
祂就立于床邊,靜靜地注視著她,渾身散發的冰冷氣息似讓少女眉頭皺得更緊,像是感應到某種危險而產生的不安。
是她把自己喚醒的。
他的——食物。
她的靈魂太香,她的骨肉與血,都對祂有著一種致命的吸引,讓祂忍不住想靠近。
如果直接捏死她的話,就再也沒有了。
祂情不自禁地伸出蒼白而修長的手,順著少女的脖頸開始,慢慢摩挲,緩緩撫上少女的臉。是軟糯的觸感。
她柔順的黑發在此刻,也顯得可愛,讓人想伸手觸摸。
直到祂觸到她額上時,才恍然,她發燒了。
高燒。
不救治的話,她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救?呵,邪神怎麼可能做沒有任何好處的善事。
不救,讓這個卑微弱小的人類死了,一了百了吧,她活著才更痛苦呢,這算是他的仁慈吧。
祂轉身,黑霧聚攏,又消失于這片狹小的空間。
只是片刻,祂陡然又現身在少女的小閣樓。
祂氣急敗壞地走到床邊,隨手拋出一團法術,將少女整個籠罩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