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告知吾兒一好消息，汝兄身體已經康復，不多時便可去人間尋你。

盼安虞，盼兒歸。

——

吾兒見信展。

聽聞人間下了一場雪，天冷，吾兒出門記得多加衣裳。

汝兄已于今日抵達人間，途經集市，不幸窺見魚販殺魚，心甚寒。

汝兄擔心若是吾兒化為元身，成為錦鯉，亦如此這般被人送往魚市，進行宰殺，屆時兇多吉少，吾兒又沒有自保能力，又該如何自救？

聞之，為父亦是擔心。

吾兒不知，為父雖為神，卻從不信神，亦不會拜神。

然為了吾兒能夠安好，吾愿祈求諸天其他神明，若吾兒逢此絕境，能得遇好心人，救吾兒于危難。

盼兒安。

——

吾兒見信展。

汝之事，恐汝母擔心，時至今日，吾與汝兄一直隱瞞于她。

不料汝兄出門在外，初次寫信，多有不熟。吾又忘卻叮囑，致使汝兄之信不慎落入汝母之手。

汝母拆信，得知汝竟受重傷流落在外，且生死未卜，一時憂心成疾，竟病倒了。

心中所愛接連遭此變故。先是汝兄，再是汝，如今又是汝母后。

為父失職，為父甚疚，為父憂心忡忡，為父夜不能眠。

吾常想，吾居于龍王之位曠日已久，雖醉心于朝政，然心中所愿，內心所祈，不過家人一世順遂，平安喜樂而已。

明明如此簡單。

卻不想，比之金錢、權勢、名利和地位，這看似最容易實現的愿望卻是最難的。

話有些啰嗦，吾兒不必掛心。

另汝兄已將搜索范圍擴大至魚市，相信吾兒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逢兇化吉，平安而歸。

念你。

——

吾兒見信展。

盼得汝信，得知吾兒安好，為父甚喜。

汝母見汝信，頃刻間病竟好了一大半，是汝之功。

聞吾兒痛失龍身，不得回東海，為父與汝母俱是憂心。然思及汝母元身為魚，汝只得半龍之身，若想重新化龍，于九月九日龍門大開之日，躍過即可，心下又一慰。

雖說躍龍門于汝來說不過爾爾，然汝亦不能掉以輕心，于修行上偷懶。

吾已托汝兄帶了有助修行的物什送去，望勤勉。

——

吾兒見信展。

汝兄已歸，勿念。聽聞吾兒曾經化為元身，還被小販拉去魚市賤賣，吾為吾兒強捏了一把汗。

好在吾兒命硬，不僅遇難成祥，逢兇化吉，還成功抱得美人歸。

為父不禁感慨，不愧為吾的好大兒！哈哈哈！

吾心甚慰。

——

吾兒見信展。

今日為父以汝為典范，笑南卿于婚事上不及汝快。

南卿惱，言汝哪里是抱得美人歸，分明是被美人給抱。

為父不解，汝兄解釋給為父聽，為父這才得知汝與那美人的一番過往。

覺得有趣，同時又覺憂心。

好在吾兒已修成龍身，人間兵器于吾兒無用，為父這才心下稍安。

追妻之路漫漫無邊，道阻且長，汝須得加倍努力才行。

不盼兒歸，盼兒媳。

——

吾兒見信展。

今日汝兄回宮里為汝拿補品，恰好被吾撞見。

思及吾兒追妻路苦，吾擅自做主，混了為父私藏的「補藥」進去，吾兒不會怪為父吧？

切記此「補藥」莫要給兒媳服用，否則容易「補」過頭。

若是兒媳因此事和汝爭吵，雖說不大可能……

汝可盡將此事推及為父，為父替你分擔。

特殊時期，特殊手段，為父當時就是這樣拿下你母后的。

愿將此經驗盡數傳授于你，靜待吾兒好消息。

盼兒媳。

——

吾兒見信展。

一連多日都沒有收到吾兒的來信，為父便知道，吾兒定然是用了那瓶藥了。

忐忑不安間又有些戚戚然，拿不準你于兒媳的重要性，恐慌。

幸而不久便得吾兒好消息。吾兒不僅成功拿下兒媳，兒媳還懷了小寶寶。

嗚呼，吾兒威猛，有吾當年之風。

聽聞吾兒還未曾向兒媳坦白身份，不知吾兒作何打算？

盼帶兒媳歸。

——

吾兒見信展。

……

淦！原以為滿肚子的魚卵，卻不想竟是龍胎！

那麼多打胎藥灌下去，這龍不會變成傻龍了吧？

我將信疊好，復歸原位，心事重重離開書房。

6

回了屋，我裝作無事發生。飯畢，躺床上，輾轉難眠。

「怎麼？有心事？」山奈捏了捏我耳朵，單手撐著腦袋看我。

我轉了身子，正對他，圓滾滾的肚子將他與我的距離隔開一整大截。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我開門見山直接問。

他一怔，收了手，一臉「迎接山雨欲來」的忐忑。

「書房的信你都看了？」

「你故意的？」

我這才反應過來，那盒子擺放的位置那樣明顯，且殷紅的檀木錦盒和與滿書房的金絲楠木如此地格格不入，分明是擺給我看的。

「你擺多久了？」

「自我化出人身便一直擺著，只是你不曾去看罷了。」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怕你怨我瞞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那為什麼現在又要讓我知道？」

「因為我愛你。」

我不說話了，有些不自在地羞紅了臉，重新翻身朝上。

閉目躺了一會兒，忽覺哪里不對，扭頭問他：

「你愛我，為什麼想吃我啊？」

「起初是你身上有靈氣，尋思著吃你或許可以有助有修。」

「那后來呢？」

「后來想吃你……」

強風將窗欞吹開，蠟燭吹滅，復又恢復寧靜。

屋內一片漆黑，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床頭，忽地撒下幾抹曖昧。

他抓住我的手，晦暗的視線落在我殷紅的唇上，輾轉反側，流連不已。片刻后，聲音喑啞：「自然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想吃。」

嚯，好害羞！

我心下發顫，面上燙得厲害，偏過腦袋不敢看他。

「別以為你這樣說，就能哄人家開心。」我聲音都嗲了幾分。

他偏往我跟前挪了挪，離我近了一些，微微低啞的聲音持續傳來：

「想不想知道后后來？」

我知他想做什麼，心口發緊，下意識想要逃離，遂往墻邊靠了一靠。

「不想。」

他卻不顧我意愿：

「后后來是因為你好吃。」

被子被掀開，他光溜溜貼了上來。我有些心慌，當即伸手去推他。

「你要干嗎？我懷著孕呢！」

唇瓣被封住，余下的話全都化作低吟，斷斷續續從唇間溢出，隱約間還聽到床板吱呀的聲音。

「不怕，足月了。」

-完-

燒燈續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