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兩個人的目光聚焦到桌上的日歷,同時發出了一聲尖叫。
還在忙著切水果的李益和邱荷連忙過來:「怎麼了怎麼了?」
馮震嘴唇抖得跟帕金森一樣:「他他他他說,我脖子上有個人。」
李益也嚇了一跳,看向我:「宗宗,你看見什麼了?」
我的眼神更加無辜,伸手去抓碗里的勺子,用力挖了挖空空如也的碗底:「沒,還要吃。」
接下來無論他們怎麼問我,我都不會正面回應。
說半句留半句,外加似是而非的狀態,最能將恐怖效果拉滿。
那天晚上,馮震是同手同腳走的。
但是,即使我有再多想法,我也只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想調查真相,必須有幫手。
機會很快就來了。李益謀奪我一半財產的事情當然瞞不住我父母,他們倆一氣之下打上門來。只是他們來得不湊巧,家里只有我和錢芬兩個人。
兩個人拍門聲音大到幾乎要把門板拍碎,怒氣沖沖闖進來之后,先是看見了在客廳玩小汽車的我。
我媽繃著臉:「老姜,把孩子先放進臥室。」
我鼻子一酸,我父母一生行善,即使面對害死她女兒的人,也不愿遷怒于孩子。
我爸一手拎著我一個肩膀,在錢芬的吼叫中把我塞進了臥室。
在他關門離開的前一秒,我開了口:「爸。」
他腳步一頓,回過頭:
「你說什麼?」
我邁著小短腿把門關上,壓低聲音道:
「爸,是我,我是姜韻。」
我爸眼眶當場就紅了。
即使自己的女兒變成五歲稚子的場景極其荒誕,在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時,他還是先紅了眼。
我忍住眼淚,沒有繼續傷懷下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成了李益的兒子,但是我的確是姜韻。
「爸你一定記得,有一年我不想上書法班,然后你偷偷幫我退了課,每次到上課的時間就帶我去吃烤串,用的還是上書法班的錢。」
我爸的眼淚止住了。
「……」
「別告訴你媽。」
從臥室出去的時候,錢芬正掄著搟面棍,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我站在后面微微搖頭。
現在沒必要跟她糾纏。
我媽臉色漲紅,分明要拼命,被我爸攔住。
「你別攔我!你就讓你女兒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嗎!」
她連踢帶打被我爸抱了出去。
錢芬舉著棍子,不依不饒地追上去。
我輕飄飄推倒了門口的拖布,她連吼帶叫,沒注意腳下,結結實實被絆了一下,直接趴在地上。
我趁機朝我爸指了指我手腕上的兒童電話手表。
嗯,有點丟人,但是年齡所限,只能用這種方式聯系了。
5
錢芬到底是年紀大了,摔這麼一下,竟然扭傷了腰。
躺在床上嘿喲嘿喲不能動彈。
錢芬病倒在床上之后,我由誰照顧成了家里的首要難題。
錢芬脾氣大,事兒又多,李益卻舍不得花大價錢,找來的幾個保姆干上幾天都被錢芬氣走了,說什麼都不肯再干。
李益的意思是讓邱荷關店照顧我和錢芬,邱荷鬧了一通,最后勉強妥協,在找到新保姆之前過渡幾天。
邱荷心不甘情不愿,一天都摔摔打打的。
錢芬的午飯是邱荷撈剩的麻辣燙。
給錢芬倒水喝,差點當場把她燙死在那里。
錢芬躺在那里,精氣神不改,罵得地動山搖。
邱荷就欺負她動不了,補了她好幾巴掌。
錢芬哪里受得了這個,等李益回來哭天抹淚,連李益去世的父親都搬出來了。
李益工作了一天,沒什麼好氣,剛說了邱荷一句,邱荷比他爆炸得還快:
「我告訴你,我嫁給你不是做家庭主婦黃臉婆的,你想讓我做免費保姆,想都不用想!」
你看啊,什麼情人小三真愛,都抵不過現實的雞毛蒜皮。
沒辦法,最后兩個人各讓一步,我被李益帶去公司,邱荷留在家照顧錢芬。
李益在工作上是真有些本事的,草根出身,名校畢業,一路走來,有不少亮眼的成績,憑借自己的能力,在這家公司混得風生水起。
否則當初我也不會心甘情愿地下嫁。
只是我當時忽略了一件事,能力出眾不代表人品出眾,溫柔體貼更是可以演出來的。
我們戀愛四年,他就演了四年。
人心不可測,竟到如此地步。
李益在公司也算個不大不小的領導,我被帶去公司,當然受到了一眾下屬的寵愛。
再加上小孩子就是長得可愛,我眨著眼「哥哥姐姐」叫得嘴甜,不一會就被各種零食玩具淹沒了。
太快樂了。
李益看我乖巧,安心把我一個人放在了休息室的零食堆里。
我趁機聯系了我爸,叮囑他盯著點馮震。
他一一應下,掛斷之前聲音有些哽咽:
「小韻。」
「真的是你嗎?」
我鼻子一酸,也紅了眼。
打完電話,我沒了繼續吃零食的心情,就在休息室晃悠。
以李益的職位,休息室配置不高,就一張床和小衣柜,僅供午休。
我晃蕩了半天,一頭栽回床上。
小小的腦袋在床上拱了又拱。
近在咫尺的枕頭,給了我意外之喜——
邊緣絲絲的紅痕。
是再熟悉不過的口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