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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我留意到他紅紅的脖頸。
「鬧上吊了?」我問。
「就一小會,」父親歪著頭想了想,「然后陛下就來了,她以前也會來的。」
「陛下對我不錯,所以你以后不能再那樣勒脖子了。」
「噢。」
「爹,我不想走了,我還是留在這吧。」
父親問:「外面也不好玩嗎?」
我點了點頭。
可父親撇了撇嘴,他比劃著說:「你再大些,就不會想要和我待在一起了。」
我耷拉下臉,搖了搖頭。
「你們父女真當這冷宮是想出就出,想進就進的嗎?」
陛下的聲音冷不丁地從身后傳來。
她束手而立,語氣強硬道:「元謠,回去!」yʐ
5
元鶴看見是陛下牽著我回來的時候,眉宇一皺:「母皇,你帶她去哪了?」
陛下溫聲道:「元鶴,元謠比你年長,你當喊一聲皇姐。」
元鶴惱道:「她父親是叛徒這件事不是滿朝皆知嗎?這樣的人的女兒,將來不知道會捅出什麼簍子。」
陛下回道:「元鶴,若左相以后也犯了錯呢?」
元鶴說:「我爹才不會做出泄密這種害得三萬大軍險些有去無回的舉動來。」
他們一來一往的,我大概已經聽明白了。
父親曾犯下過死罪。
陛下后來把元鶴遣走,獨留下我在殿中。
她說有些乏了,于是半倚半躺在軟榻上瞇了一會。
與我隔著好些距離,中間還有珠簾。
我一直安靜地等著。
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陛下的聲音。
「司南禮曾經有一個相伴多年的青梅,可她在司南禮高中狀元那年,被送去了虞國和親,第二年,也是朕登位的一年,司南禮與朕結為夫妻,沒過多久,虞國同我們撕破臉皮,主動開戰。
」
「司南禮為了保全青梅性命,不惜出賣軍情,來懇求虞軍不要將她祭旗。」
陛下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朕殺了他全族。」
「本來是要殺他的,結果他白天看完滿地的尸體,當天晚上就瘋了。」
「所以朕特意留了他一命,留著……慢慢折磨他。」
聽到這里,我全身冰涼一片。
「而你,」陛下緩緩地說,「也是我折磨他的一環。」
我難過地說:「我以前悄悄期盼過,期盼有朝一日您和我說,把我放在地方是為了保護我。」
「保護?」陛下笑出聲來,像聽到天大的笑話,「我的傻女兒啊,日后如果有人對你做盡刻薄事說盡剜心話,等你傷透了,才來和你說都是為了保護你,你可千萬不要信,否則你還得反過來愧疚。」
陛下斂回笑意,繼續說:「明白了嗎?因為恨你父親司南禮,連帶著你的存在也變得厭惡。」
我擦干凈眼淚,說:「我明白了,我以后不會再和元鶴起沖突。」
「她還小,說這些做什麼?」
身后響起了左相的聲音。
陛下道:「朕打算送司南禮出宮待著,免得他動不動就鬧,既要送走,那只好跟元謠說清前因后果,也省得這孩子還存著求情的心思。」
我小心翼翼地問:「送去哪?」
「養不死的地方。」陛下說。
左相對我說:「無論司南禮在哪,境遇如何,公主始終是公主,以后安心待在宮里,不必憶什麼往昔。」
6
我當場答應了。
答應不為父親求情。
答應不招惹元鶴。
我離了冷宮,后來又給自己圍了座冷宮出來。
我總是閉門不出。
悶在宮殿里,等著夫子來講學。
夫子起初常嫌我愚笨。
后來日子久了,竟也肯夸我一句悟性不錯,開竅得比元鶴要快。
這時,元鶴突然從窗邊冒出頭來:「胡說!我怎會比不過她。」
夫子也不怕他:「殿下這隔墻也要聽學的精神真是十分可嘉,不如進來一起研習?」
元鶴扭過臉去:「我不,誰要和她一起念書。」
只是沒一會,元鶴的腦袋又從窗子上長出來了。
他喊我:「討厭鬼,你如今怎麼都不見身影了?」
我平靜地回答:「陛下要我修身養性,我便不出去招搖了。」
元鶴一怔。
他皺著眉說:「你現在怎麼這樣說話了?既不罵人,也不跳起來打人,你被附身了?」
我搖搖頭,低下頭繼續寫字。
元鶴反而不干了。
他偏要和我鬧。
我不理他,他還抱來自己養的兔子,說我懶得跟它一樣。
我被逗笑,伸手揉了揉兔子。
后來又抱了一會。
元鶴打量著四周,道:「你這宮里有夠死氣沉沉的,你也不養只貓兒鳥兒的來解解悶。」
「我不覺得悶。」
我長在冷宮里,一度連自己都活不下去,整日里想的是吃飽穿暖,哪來的心思尋樂。
「無趣。」元鶴說。
元鶴大概是徹底膩了我。
他不再來挑逗我。
可他那只兔子偶爾會亂跑,跑到我宮里來,我揉兩下便讓送回去。
可我沒想到,我和元鶴再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看向我的眼神,會充滿了怨恨。
是因為他的兔子死在我宮里。
還是溺死的。
元鶴指著我說,一字一字地說:「你就該死在冷宮里。」
「元謠,是你做的嗎?」陛下問我。
「不是。」我說。
陛下繼續問:「你不再辯解些什麼嗎?」
我手足無措地說:「我昨天念完書之后,去園子里繞了幾趟……好像是兩趟,我曾經過池子的,但我以前掉進過一次,所以我不會挨著走,于是也沒有看見那兔子是否已經溺了……」
陛下打斷我:「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