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問他，「不殺他啊，還留著？」

沈耀捂著嗓子滿臉痛苦地轉頭怒視我，可惜，藥效太好，如今已經說不出話來。

「到底與我兄弟一場，雖犯下大錯，可我怎麼忍心殺他，還是送去給先帝守靈吧。」

29

守靈，聽著是放過他一馬，可有時候活著才是煎熬。

沈淮特意叮囑了人不準他死，也不準他過得好，要他衣食住行全靠自己解決，不準旁人給他一絲一毫。

沈耀生來就是尊貴的皇子，如今過得食不果腹，衣不裹體，不可謂不慘，沈淮笑著說與我聽，「皇叔地下有知，應該也會感謝我們留他一命。」

我和沈淮相視一笑，一切都心照不宣。

他登基稱帝，我做了皇后，一切都越來越好，唯獨一點，我還是找不到柳如月的下落。

所有人都勸我，找不到就算了，可是，我不能這樣算了，我一定要找到她，不管是柳如月還是三妹。

這一世于我而言，已經很幸運了，但是，我還是覺得三妹身上是我上一世的映射，我不是在救三妹，是想救記憶中那個苦苦掙扎的自己。

30

找了三個月，我終于得知了柳如月的下落。許久不見，柳如月也憔悴許多，瘦弱的身子掩蓋不住她大大的肚子。我的視線移到她的臉上，看到她眼中的恨意，就知道云深道長給我的東西有了用處。

「孫琬蘊，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連條活路不給我？」她被人按跪在地上，還是不服。

我走到她面前，沫兒還擔心柳如月動手腳，也跟著我，一臉警惕看著她，「你頂替了我妹妹，這不算仇嗎？你害死先帝，是弒君之罪，你一副無辜的模樣給誰看？」

「呵！不過一個庶妹，也值得你說？如果不是那個老男人強迫我，還想要沈耀的命，我怎麼會鋌而走險？更何況，沒有我，哪里有你們的現在？」

我朝沫兒使了一個眼色，她會意上前給了柳如月兩個耳光，「休得胡言亂語，我們陛下明明是撥亂反正。」

「呸！」

「你占了我明妹妹的身子，你就真的毫無悔意嗎？」

她不屑道，「悔意？我不過是借她身子一用，如果不是我，她早就被你那個裝模作樣的嫡母嫁給七八品小官了，我明明是為她好。」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過如是。柳如月看不起母親為她選的人，可卻不知道那是我妹妹和她姨娘求來的安穩。

安姨娘對妹妹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妹妹能嫁給普普通通的人家，做個正妻，不用看著正室的臉色過日子。可柳如月卻覺得，那是母親刻意貶低她。

「算了，我與你說再多也是白說。」我深深嘆了一口氣，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柳如月大概覺得我示弱了，像抓住了我的弱點一樣，拿著身體來威脅我，「孫琬蘊，我勸你還是放了我，你也不想看著我頂著你妹妹的身子受苦吧？」

「你以為我就沒有辦法嗎？」

她歪著頭看我，臉上露出嘲諷，「你們那些神神道道的法子對我沒用，只要我想，我就不會離開，你還不知道吧，你妹妹沒死，不過是被我壓住，要是你惹了我，那就不一定了。」

她的話讓我心底一寒，如果真是這樣，那上輩子是不是也是如此，她故意讓我看到沈淮的慘死，她就是不想我好過。

我走近她，在她囂張的目光里，迅速拿出云深道長給的那張符紙貼在她額頭上，他被綁住雙手，無法掙脫，但還是笑道，「雕蟲小技，你以為我怕嗎？」

我定定看著她，見她毫無反應，心里不禁涌出一股子懼意，可很快她的臉就開始扭曲，口中發出慘叫，似乎是在遭受某種痛苦，整個人疼得在地上翻滾。

「娘娘小心。」沫兒護在我身前。

「無妨。」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站得都有些麻木，可看著射入殿前的光，只微微挪動稍許，而地上的柳如月已經不動了，有小太監去試了鼻息，說人暈過去了。

「帶下去好好安置吧。」

31

我足足等了三日，三妹才醒過來。

「長姐。」她怯生生望著我，雙目含淚，卻不敢上前。

我聽了心里一疼，這是我三妹，從小到大一直跟著我的三妹，她終于回來了，我沒有賭輸。我緊緊抱住她，「沒事的，姐姐在，不怕！」

「姐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的眼淚一點一點浸入我的衣襟，灼熱的溫度燙得我生疼。

她如今的懵懵懂懂，何嘗不是我當年呢，可是，我那時候是真的孤立無援，三妹不一樣，我會幫她。

她求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打掉孩子。

太醫過來診脈，卻連連搖頭，言語含蓄地表示這孩子月份太大，而且三妹身子也不好，打胎的危險比生下來更大。

三妹聽完后，還是沒有改變想法，「姐姐，我不要這個孽種。」

我懂這種無力感，更知道這個孩子是什麼貨色，骨子里的卑劣與他父母如出一轍。可是，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三妹受了那麼多苦，當真要再為這個孩子而死嗎？

有那麼一刻，我心里生出一個惡念，反正都不想要這個孩子，那麼怎麼死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