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火是動物的天性,他自然也會怕。
但眼下沒有辦法。
看著人群就要被刀疤男的聲音引來,我拼命推石頭,火焰的炙熱和脫力感讓我滿頭大汗。
一向畏懼火光的大狼犬竟然主動靠近,將我叼到一邊,弓身猛地朝石堆撞去。
倒塌聲轟隆,一下就撞出一道小口子。
我眼前一亮,呼喚萊德趕緊出來。
正準備繼續撞開,然而時間不夠了。
部落里火光四起,人群涌了過來。
我注意到大狼犬的皮毛有一塊發焦,應該是被火焰燙傷了。
他眼神凜然堅定,依舊克服本能地往火光里沖。
見萊德出去了,其它被困的幾條狼犬立了起來,似是催促我們趕緊走。
洶涌的人聲匯聚。
大狼犬磨著牙,將受傷的弟弟叼在了嘴里,一躍而起,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
果然是我想多了。
算了,我可以鉆洞。
然而那些人很快就追了上來。
烏漆嘛黑的,我看不清路,好幾次都差點摔個狗啃泥。
眼見著就要被追上了——
6
完了。
我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心想又得回去打工了。
脖子突然一熱。
一只狼嘴叼著我的后領,往背上一甩。
冰冷且不耐:
「抓緊了,人類。」
說完就往叢林疾奔而去。
我攥著他的背毛,聽著耳旁呼嘯的風聲,和頭頂窸窣的枝葉摩擦。
……他說的真的不是「趕緊摔死吧,人類」嗎?
我被晃得頭暈眼花,求生本能下只記得緊緊攥著手里的毛。
停下來好半天,對上一張憤怒的狼臉:
「松手,人類!」
好家伙,我快把人頸毛揪禿了。
我趕緊松手,順勢揉了揉凌亂的毛毛。
大狼犬一個激靈,猛地把我甩了下來。
淦。
又摔。
「哥哥……」
伏在河邊的萊德胸口的箭矢還沒拔掉,看起來奄奄一息。
見我靠近受傷的萊德,大狼犬仍然有些警惕。
「它胸口的箭頭必須要拔出來,然后趕緊消毒止血!」
我學過一些傷口處理的急救知識。
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救出來的小崽子,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死掉!
我摸了摸萊德的腦袋,安撫道:
「萊德不怕,姐姐幫你這個拔出來,很快的。」
聽到我喊萊德的名字,他有些詫異,終于沒有阻止。
小家伙眼睛都睜不開了,我心一橫,將斷了半截的箭矢拔出——
萊德痛得前肢抽搐,血腥味四溢。
大狼犬焦躁地咆哮著,眸底充斥著恨意。
我手一抖,讓他去找些樹葉來,用河水沖洗干凈,勉強裹住了傷口。
萬幸,傷口不深。
但是需要消毒。
萊德虛弱地睜開眼:
「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大狼犬不知何時變成了獸人模樣。
蹲在弟弟身邊,依然是一大只。
他突然抬頭,瞳仁神奇地變成了灰藍色。
「你有辦法救它?」
奇怪,剛剛明明是赤金色。
我點頭,讓他找來一堆干草和木棍。
我知道他們害怕火源,打算自己取火。
他沒有聽我的,很快鉆出了白煙。
只是火光燃起的一瞬間,男人的身軀條件反射往外躲。
那張英俊的臉明顯躲避我的視線。
我知道他怕火。
哼哼,小樣。
萊德的傷處理好后,我在河邊洗手,聽見對方的聲音。
「薩迦。」
「什麼?」
「……我得名字。」
薩迦輕咳。
「我們不會把名字告訴異類。」
我挑挑眉,哦了一聲。
身后那個聲音有點惱: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嘿,就不告訴你。
隨便摔人的臭狼犬。
等了半天,我好像聽到一聲低低地道謝。
疑心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我回頭。
火光下,薩迦的耳朵泛紅。
似乎難以啟齒。
這只狼犬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嘛。
我唇角上揚,忍不住控訴:
「你還應該跟我道歉,你摔得我屁股好痛!」
灰藍色的眼睛眨巴眨巴,流動著笑意:
「對不起。以后不會摔你了。」
火烤得我的臉有些燙。
這個粗魯的家伙笑起來,還怪好看的。
我下意識告訴他我的名字,祈蘿。
他一遍遍呢喃,漸漸熟悉。
7
薩迦告訴我,他們狼犬一族,一直生活在這條伏迦山脈。
人類是后來者。
一開始相安無事,直到人類部落日漸衰微,發現吃了狼犬的心臟,能強健體魄,繁衍子嗣。ӯȥ
我想到人類部落里的那些老弱病殘。
這里的人類,真的挺少的。
「可是他們還活著,人類沒有吃掉他們的心臟。」
我說的是那些被關押的狼犬。
薩迦冷笑:
「因為狼犬的心臟,只有伴侶能觸碰。否則會受到詛咒。」
我沉默。
有些微妙的預感。
這樣的詛咒,必然不會憑空而來。
薩迦看著我,深刻的恨意和悲傷一閃而過。
他告訴我,他和萊德的生父,也就是那個開啟詛咒的人類。
背叛了身為狼犬的母親,取出了她的心臟獻祭給自己的部落。
啊。
我摸摸懷中的小狼犬,感到不安。
難怪他和萊德,那麼仇恨人類。
他一直注意著我的動作,見我無意識地摸著萊德的耳朵,忍不住說:
「別摸了。」
「狼犬的耳朵不能隨便摸。」
嗯?什麼?
我只好不甘心地移到尾巴上。
又是一聲清咳:
「尾巴也不能摸。」
!!
我立馬控訴:
「為什麼?!」
「尾巴只能給最親近的人摸,一般來說,是伴侶。」
我立馬松開,尷尬地搓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