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里我堅決不見小草,只跟她保持書信,我拜托趙毅說我是在同學聚會打架過失殺了人。
剛進監獄時我被孤立被欺凌,只有一個白頭發的大叔幫著我。
每次在我覺得人生無望的時候,他像一個智者開導我,鼓勵我。
我逐漸走出陰霾,我不能就這麼被擊倒,我還要護著小草呢。
監獄里收到小草的信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她在信里噓寒問暖,安慰我,鼓勵我。
其實,一開始我覺得五年一下就過去了,我出來就能跟小草結婚然后永遠在一起。ŷž
那日在報紙上看見一則新聞,出獄者家屬遭受網暴自殺身亡,出獄者面臨被嫌棄就業難等問題......
我才意識到,她還年輕,值得有更好的未來,我不想她背負殺人犯妻子的罵名。
那時我就決定和她分手了,只要能保護她,無論以什麼身份都行。
出獄那天我沒告訴她,但還是在走出監獄大門時第一眼見到了她。
不知道她幾點來的,她凍得在原地瑟瑟發抖,看到我時她抱著一件大衣向我奔來。
臉上還是熟悉的笑容:「哥」
我那被思念鑿空的心頓時變得充實了,我想我真的很愛她。
我那天還是忍不住抱了她,我想最后再抱一次就好,我會埋藏在心底然后離開的。
我跟著趙毅在一家會所看場子,畢業那年我以為我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設計師,如今卻棲身在這嘈雜的會所里陪著客戶笑。
每次下班回公寓時,我內心即期待又煎熬,我怕我舍不得離開,所以經常在樓下吸煙很久才上樓。
看著小草熟睡的背影,我很想把她擁入懷里,可是我害怕我會舍不得。
那日撞見她和同事聚會,她春風得意、朝氣蓬勃的樣子真的很迷人,她抬頭想跟我打招呼,我卻嚇得落荒而逃,我并不想讓她的同事知道我的存在。
我終于下定決心說出了分手,我用著決絕而非本意的話,狠狠地傷害了她。
再次見面時是陪蘇瑤去產檢,蘇瑤是監獄里照顧我的那個大叔的女兒。
她未婚先孕,被男友一家嫌棄有個坐牢的爹分手。
她悲傷欲絕時,我因受她爹委托去看望她。
可能是想到自己也是個殺人犯,我決定照顧她,也借此來徹底斷絕和小草的關系。
蘇瑤也清楚我的情況,配合著我來演戲。
或許我們真的有演員天賦,小草信以為真被傷得很深,中間我無數次想抱著她吻著她,吐明我的真心。
那天看見她身邊有追求者時我控制不住地抓狂,理智全無地吻了她,明明已經做得天衣無縫,可我還是無法按捺內心的嫉妒和瘋狂的想念。
她木然地看著我,祝福著我。
「之死靡它,深愛如長風」
這話是我對她說過的,現在她原封不動還給了我。
我本想趁著月色和她走到盡頭的,奈何半路而返。
我以為這次真的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了,半年后她找到了我,她被公司外派兩年,到一個很遙遠的國度。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我跟前,廋了許多,看著讓人心疼。
那時,我多想抱抱她,讓她大膽地往前走,別留戀別回頭,可話到了嘴邊卻沒有勇氣說出口。
留戀不舍的那個人好像是我,拴住她的人是我,膽小害怕的人還是我。
我應該早點發現她生病的,那日她打來電話是想找我訴說的吧,我明明聽到了電話里她的聲音,可我卻不管不問。
那時她該多害怕啊,現在想想我到底做對了什麼呢?她應該和媽媽生活得很好,我們為什麼去招惹她呢?
她最終還是小氣地不給我任何當面懺悔的機會,她把后事交代給華姐,她見了趙毅,和喜歡她的主治醫師和護士告別。
她說她以后不叫郭小草了。
要變回八歲之前的馬小草。
握著她冰冷的手,我哭了,我錯了,我在奔向你的路上應該更堅定和勇敢的。
番外 2
小草的信
郭銘,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一年了。
我有很積極地治療,我沒有放棄過生命,只不過嘛,這像是打戰,有贏就有輸。
所以不必為我太過傷心。
我經常雙手合十祈求過我要死的溫暖的日子里,不想在枯黃的秋天死去。
生病的時候是秋天,我想堅持一下說不定真的能如愿。
冬天的時候,我就有些煎熬了,這年我的腳不知道為什麼異常的冰冷,我害怕極了,每天醒來發現自己還活著,我就感激涕零。
終于挨到了春天,窗外的花開了幾朵,我笑了,原來認真祈禱真的有用啊。
本想瀟灑冷酷地離開,發現我實在沒有這個天賦。
所以我拜托趙毅哥給你捎幾句話,如果真的想我了,來看看我。
對了,墓碑上不寫郭小草了。
因為要去見老爸,怕他多想還是改回馬小草。
發現我這一生苦日子蠻多,在信上我就不多說了。
我來說說我人生中的甜吧。
當時轉學跟著老媽來 A 市,和多年的同學朋友分別,我情緒很低落,見到你的那天我真的很開心。
你牽著倩倩的手朝我笑,我第一次見到笑得這麼好看的人。
我的生活開始變得有趣,你會講好多故事,我聽得如癡如醉。
第一次聽你講小浣熊到方便面廠偷方便面時,我信以為真,覺得小浣熊就是天生愛吃方便面。
我為了證實你的那些故事跟同桌爭得面紅耳赤,后來才知道你的那些故事都是瞎編的。
說實話,那個黑暗的貨車箱我真的怕死了。
你叫醒我的那刻,我真的以為在做夢。
那晚我第一次覺得月亮是那麼美,美到我義無反顧地追隨著你,從初中到大學,我都是望著你的步伐前進的。
高中舞臺劇時其實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你,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極力否認自己去過,但我真的很開心。
跟你告白那天,心情是忐忑的,我怕你拒絕我,我已經做好了被拒絕也要死皮賴臉糾纏你的準備。
你答應了,其實你緊張得要死吧。
你緊張的時候喜歡咬嘴唇,我都看到了。
我覺得墜落到崖底的那晚,也是你吧?
你沒有食言,你救下了我。
現在想來我早改發現叫我「小乖」的人只有你。
這些都是我人生中的甜,全來自于你。
出獄后,你經常沉默不語,那五年里,被囚禁的看似是你的身體,其實折磨的是你的內心。
我想對你說:「活著已經很好了,不要畏懼那些流言蜚語。
」
因為在我眼中你的好無人能比。
郭銘。
往前走吧,月色正濃,就大膽地往前走。
-完-
四百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