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偶爾睜開了眼睛，看見人群里有郭銘。

趙毅哥最終還是食言了。

郭銘他的眼角好像有淚，他是哭了嗎？

他張著嘴在說什麼？我已經聽不清。

郭銘，你不應該難過的，我是讓你變得不幸的人啊。

周圍的人在呼喊著什麼，我已經聽不清。

我累了，再見了。

番外 1

郭銘

昨日是春分，B 市正陽一中附近街道兩旁的藍櫻花早已經開了。

我每天送水都會經過這條道，等紅綠燈時偶爾會抬頭看看這漫天的紫色。

我如往常一樣，看著眼前三五成群的學生，踩著紫色的花瓣，臉上天真活潑的樣子，不禁感嘆起那些青春的過往。

以前放學后，我總第一個跑出教室匆忙地趕到初中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發現小草，然后再一起回家。

我們踩著枯黃的落葉，她總是很開心地分享著在班里發生的趣事，我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到了沒聲音的時候，就會看見她停下腳步撿起一片奇形怪狀的葉子。

「哥，看這葉子」

她拿著葉子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她小心翼翼地把葉子收進書包內層。

我 18 歲生日的時候，她送給了我一本貼著不同形狀落葉的相冊。

許愿前，小草偷偷在我耳邊說：「我要把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哥哥」

我雙手交叉緊握，閉上眼睛許了個愿望。

「愿小草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長大」

回憶被抽回，我早已淚流滿面。

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女孩看著我：「叔叔，你怎麼哭了？」

我急忙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笑著說：「這花太美了，美哭我」

女孩一臉莫名其妙地和同伴走開了。

我好想她啊，想那個只會跟在我身后，說把一切最好東西給我的女孩。

可是我永遠失去她了。

不知道她此刻在異國做著什麼？

或許正摟著新男友在浪漫的餐廳吃飯，或許和小姐妹在商場購物、美甲。

她的生活應該一片光明。

而我會帶著過去的回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祈禱著她一生平安幸福。

電話鈴聲響起，是好久沒聯系的趙毅。

他說了很多，我只聽見四個字：「她快死了」

我覺得這是小草騙我出現，所有人都在幫她演戲。

但當我看到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虛弱的她，我仿佛跌入崖底。

她明明應該在國外過著光鮮亮麗的生活。

再見面時她應該對我不屑道：「郭銘，你看吧，沒有你我也能活得很好」

而不是現在這樣躺在床上就要死去。

我跪著在她床前，拉著她的手哄著她快起來。

「我錯了」

「小草，哥不會消失了」

「哥只愛你一個人，哥都是騙你的，你起來我們回家好不好」

「小草，我愛你」

我的小草飛走了。

我以為我能護她周全，結果卻永遠地錯過了她。

第一次見到小草時我十二歲，爸爸說以后要保護好這個妹妹。

倩倩死了，她變成了我的妹妹。

媽媽說讓她代替倩倩活著，可我知道她不是倩倩。

媽媽討厭她，對她很不好，甚至要把她送走。

那天放學回到家得知她被送去鄉下后，我騎著自行車拼命追。

自行車被踩得冒煙，那是我第一次這麼迫切地想見到他，心里暗暗想著既然答應了要保護她就要做到。

黑暗的貨箱里，她像被遺棄在路邊的小狗，看到我時她眼里流露出希望，我知道如此一來我就要護著她走一路了。

在漆黑的路上，她緊跟著我，時不時就小聲地問：「哥，你怕嗎？」

我指著月亮搖搖頭。

母親罵我是叛徒，我也想倩倩，想她笑吱吱地牽著我的手，可她已經飛走了。

我理解母親的絕望，但讓本意善良的人來承擔后果，本就是強人所難。

第一次發現喜歡上小草的時候，是她邀請我去學校看她舞臺劇演出。

她扮演白雪公主，站在舞臺上星光翼翼。表演結束后，臺下她的同學們起哄她和男主：「在一起在一起」

我心里很不高興，嫉妒她身邊的男生，氣憤地沒打招呼轉身走了，裝作自己當時忙沒去看。

可讓我驚喜的是，小草上大學時跟我告白了。

本應該是我來做的事情，被先奪一步臉面有些過意不去。

我點頭答應，表面風平浪靜，其實內心已慌亂如麻。

我喜歡看她笑，喜歡在她睡著時守著她，我在身邊，看上去她會很安心，實則是我離不開她。

我不能想象離開她的日子有多麼難捱。

所以那五年里我仿佛過了幾個世紀，可是我不后悔，因為我得護著她。

五年前和趙毅在同學聚會時，小草打電話來求救，人聲嘈雜，我只聽清了那兩個字「救我」

看到消息后我飛奔去找她，門被打開后看到她不省人事躺在床上。

我和那個男人廝打起來，我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臉上，沒想到趁我沒了力氣時，那個男人抄起凳子砸向我，我閃躲不及挨了一個重擊。

男人一下一下地砸向我，我憤怒至極拿起桌上的燭臺砸了他的頭。

男人死了，我被判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