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抱住他,坐在床上的他,剛好可以把臉頰貼在我的肩膀。
我說:「我永遠不會利用你,更不會不要你,你放心。」
他眼睛微微發亮:「那,我們睡覺吧,我身上的藥效好像開始發作了。」
5
每月一次的大朝會,我本想為崔衍告假,可他卻堅持非要參加。
說實話,他腦子壞掉以后,變化真的很大。
過去的他,每天去上朝都滿臉痛不欲生,腳步沉重拖沓,仿佛要上刑場。
而現在,他腳步輕快,嘴角含笑,挽著我的手臂,好像要去春游。
曾經他總說,大朝會就是一群瘋狗亂吠,吵得他頭疼。
而現在,他說:「大朝會可聆聽天子教誨,可與同僚們交流學習,聽取前輩們的經驗,了解后生們的想法,這每月一次的盛會,我是萬萬不能錯過的。」
不過萬幸,崔衍雖與過去性情有些差別,但好在除了對我和他的關系理解錯亂外,其他方面都一切正常。
沒有失憶,沒有失智。
大朝會上,崔衍表現沒有什麼異常。
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少做什麼。
他表情嚴肅,眼皮微垂,仿佛真的在認真傾聽眾位大人的滔滔不絕。
如果他沒有用衣袖擋著嘴,打了二十個哈欠的話。
眼看著父皇即將宣布散朝,我一直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
可就在這時,崔衍忽然出列,立在了大殿正中。
「臣有本上奏。」
我父皇眼皮一抬,興味盎然地看向崔衍。
他干咳一聲:「崔愛卿有何事上奏啊?」
我:……
我明明跟他說過崔衍的病情的!
「謝侍郎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卻尚未娶妻,臣擔心,此事不利于我大梁的安定和平。
」
所有人,包括我的目光,都看向了本朝最年輕的三品大員,禮部侍郎謝巖。
謝巖,謝家大公子,我的親表哥,驚才絕艷,號稱大梁第一公子。
他出身好,長得好,學問好,少年成名,文采精華,向來是無數少女的春閨夢里人。
他與崔衍,一文一武,被稱為大梁雙璧。
我大步上前,準備把崔衍拉回來,阻止他繼續胡說八道。
然而,我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父皇先阻止了我。
「先聽崔愛卿說說嘛。朕也很想知道,謝愛卿的婚事,怎麼就威脅到大梁的安危了。」
崔衍一拱手,朗聲說道:「圣人曾有言,男兒當齊家治國平天下,齊家在先,而治國在后。謝大人年少有為,擔任要職,卻遲遲不肯娶妻,實在有違圣人教訓。」ץź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連素來最古板的陳御史都張大了嘴。
而崔衍的窒息發言,還沒有結束。
「此乃其一。」
「謝大人一貫頗受女子歡迎,京城中有許多姑娘,為了謝大人而不肯嫁人,如果謝大人不早日成婚,豈不是非常不利于大梁的安定團結?」
「況且,謝家乃是本朝第一世家,更是皇后娘娘的母家,謝大人作為未來的謝家家主,婚事關乎整個謝家與朝廷啊。」
「那愛卿可有何妙計?」
「請皇上速速為謝大人賜婚!這絕對是利國利民、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我父皇還想說什麼,但我真的忍不住了。
「父皇!」
于是他干笑兩聲,終于結束了這個話題。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朕回頭與皇后商量商量,為謝愛卿尋個好人家。」
6
下朝后,崔衍竟然沒等我。
我一轉頭,他就已經走出了大殿。
我急忙快步追上,生怕他再整出什麼幺蛾子。
剛出宮門,就見前面圍著一大群人,中間正是崔衍和謝巖。
我快步分開人群,剛到近前,不知他二人說了什麼,崔衍猛地向后栽倒。
好巧不巧,倒在了我的懷里。
這一刻,我無比慶幸,我幼時是練過那麼點兒功夫的,不然這麼大一只砸下來,我非得摔個狗吃屎不成。
而我相信,崔衍的武功,不可能讓他平地摔跤,并且,即使沒有我,依照他的身手,他也絕不會真的和大地做親密接觸。
但,我還是問了。
「怎麼回事?怎麼摔倒了?」
崔衍委屈巴巴,欲言又止。
謝巖愣在原地,滿臉呆滯。
他慣來是不動聲色的,就連崔衍當眾說他不成婚危害大梁安定,他都全程面帶微笑,一言不發。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崔衍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好像,讓表哥不開心了。表哥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啊?」
「你是我的駙馬,要他喜歡干什麼。」
說完,我猛地反應過來,崔衍的話,好像暗含著些別的意思啊。
我小心翼翼地問:「難道,是他推的你?」
崔衍沉默。
謝巖怒了。
「我一個文官,你一個武將,你說我推你?」
說完,他嗤笑一聲,拂袖而去,顯然是氣得不輕。
「是我哪里做錯了嗎?表哥好像很生氣。公主幫我問問表哥好不好?我一定改。」
走在前面的大人紛紛回頭,走在后面的大人紛紛駐足。
就連父皇長期隱于暗處的貼身護衛,也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從琉璃瓦的飛檐上露出個腦袋。
他這些不入流的招數都哪里學來的啊!
真的,太丟人了!!!
7
為了避免崔衍想入非非,我帶著他,坐到了公主府的正廳處理公務。уƶ
這一天的月亮很亮,這一天的崔衍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