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暈頭暈腦回了太醫院,趴在墻頭偷看的同僚紛紛啐我:「呸呸呸,好個大屁精!」
7
我成了名聲大噪的花太醫。
當我回屋翻騰禮物時,太子卻推門而入。
他別扭地看著我,冷冷說:「李公公沒難為你吧?」
「沒。」
他看見我腕上廠督送的鐲子,苦口婆心:「別怪本宮勸你,你四十多歲的老男人,擺弄這些首飾,著實有種精致的惡心。」
我委屈。
胡子是假的。
約莫算來,我頂多二十。
太子說:「男子漢大丈夫,你蹙什麼眉,你撅什麼嘴,就算你除開這胡子,皮相倒也確實白凈,眼睛也......」
他意識到自己跑偏了,咳了一下。
似乎要掩飾什麼,手欠捋了把我的胡子:「你這太醫,不好好鉆研醫術,這把美髯倒是隨時都搞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
我連忙抱住他的手,膽戰心驚道:「慢點,慢點。別用力。」
太子下意識說:「我就摸摸。」
外面一聲爆喝,羞憤又八卦:「你個屁精!竟然在太醫院公然和男人私通,我的天爺,你們都說些什麼混話!」
太子甚至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氣急敗壞地朝門外吼:「你才私通呢!你全家都私通!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他剛要怒氣沖沖地踢門而出,卻聽見極為微弱的「嘶啦」聲。
太子緩慢地低下頭,看見他掌心整整齊齊,一根不少的胡須。
「我操!我操啊!」
「花太醫!我又把你胡子扯斷了!」
我捂住下巴。
累了,真的累了。
外面的人聽見這麼熱鬧,驚聲感嘆:「屁精,你們玩得好大哦,不敢相信。」
這一次,太子總算沒因為幻痛蹲下身。
他抱著胡子,連忙跑過來:「花太醫,你快點接上啊。
」
可他忽然摸到了胡子根部的膠水,搓了搓,疑惑地看著我。
我抬起頭,露出兩只被膠水撕拉下巴而痛紅的眼睛。
太子直勾勾盯著我,半晌沒說話。
我嚇得握住他的手:「殿下,求您別告訴給別人。我爹進宮前重病去世,我家需要這份薪餉,我這才粘了假胡子,替父行醫。」
我真話說一半,沒告訴他,我還是個女的。
太子身子晃了晃,略微慌張地移開眼睛。
我揣測,我的頭也很快要移開身體。
便越發努力地扯住他的袖口,哽咽地哀求:「殿下,求求您,您讓我做什麼都行。」
太子咽了下喉嚨,轉過頭,低聲說:「好吧。」
8
我成了太醫院赫赫有名的魅惑廠督又勾引太子的四十歲狐貍精太醫。
頭一個,我不認。
另一個,我倒希望能成功。
只不過,現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考慮。
我的胡子被太子弄壞了。
沒胡子的第一天,我去太醫院時,一干同僚的「屁精」二字含在嘴邊,呆呆地吞了下去。
我低著頭,頭一回這麼多人看我,我紅了臉,找借口道:「天熱,都剃掉了。」
同僚如夢初醒,互相拍拍肩,一會兒都不見了,躲到墻頭八卦。
一些零碎詞語順著風飄了過來——
「狐貍精」「妖怪」「小白臉」「對!就是小白臉!」
隔了一會,他們齊齊看向我:「以后就叫他小白屁精好了。」
怎麼感覺 gay gay 的?
我回頭,他們猛地臉紅,轉過身。
9
后宮的麗姬生了怪病,茶飯不思,但又不愿吃藥。
聽聞已經有兩個太醫因為長得太過駭人而被她叫人叉出宮門,永不錄用。
太醫院一片愁云慘淡,你推我,我推你,都不肯去。
于是,我這個小白屁精被推了過去。
麗姬娘娘有胡人血統,原先是舞姬,深受皇上寵愛,所以性格驕矜愛作。
我進去的時候,她正在扔葡萄逗貓咪。
底下一堆太醫不知跪了多久,瑟瑟發抖。
麗姬看著我的臉,眼睛忽然瞇起,拍拍手:「你們都出去,他留下。」
我害怕得要死。
完了,我連把脈都不會。
人都走了,我抄誰的動作啊?
我哆哆嗦嗦把手搭在麗姬的腕子上。
「花太醫,我的耐心有限,前面幾個人說的都不對,要是你還浪費我的時間,這次就不光逐出去那麼簡單了。」
我咽了下口水。
痛苦萬分地思索。
腎虛說了,二次發育也說了,還被迫看了別人的半只鳥。
我畢生和醫學沾邊的才華,就這些了。我只好嘆了口氣,絕望地看著她:「抱歉,臣實在看不出來娘娘有什麼病。」
也許,我的命就到這了。
再見,與我相依為命的棒槌。
再見,差點處成朋友的太子。
再見,這個殘酷的世道。
10
「呵呵。」一聲嬌笑。
「只有花太醫猜對了,我確實沒病。」麗姬竟然將葡萄塞進我的嘴巴里,「我只是太寂寞,皇上最近都不過來看我了。」
她悠悠嘆了口氣:「我本來只想開掉幾個丑人,打發下時間,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她的丹蔻劃過我的臉蛋。
我縮了縮,和葡萄一塊滾到了地上。
「娘娘,別。」
麗姬笑瞇瞇:「聽太監們說,你倒是有個天生的資本,恃才傲物,此處無人,不若與我瞧瞧?」
我連忙跪下來,慌亂磕頭。
狠下心,堅定道:「娘娘有所不知,我有龍陽之癖,且是下面那個!」
這盆臟水,我潑得毫不留情。
且添油加醋:「我愛男人,愛到發瘋!一天不見男人,就心慌意亂,痛癢難耐,只愿日日與人顛鸞倒鳳,頭發散亂花枝招展不知東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