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許韞之與我交往有多麼痛苦一樣。
我沉默,想聽聽她接下來會發表什麼高見。
可蘇妍卻沒再同我說什麼,「宣戰」結束后她便匆匆離場。
望著杯底的咖啡漬我陷入沉思。
我到底為什麼要浪費半小時和她見面?
就為了聽她「勸退」嗎?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
至少我知道,蘇妍對我的認知不僅僅來自于雜志和照片,很大程度上,她還從許韞之的嘴里聽到過我的事。
可惜,我并沒有閑空去處理這些癡男怨女的事。
雜志社新合作的甲方是一家出版社,拍攝對象是一個從未公開露面的大熱作家。
甲方希望我們在正式發刊前吊足讀者胃口。
因此,我們編輯部所有人都圍在一起頭腦風暴,愣是沒一個讓甲方滿意的。
在我們不眠不休熬了四個大夜后,甲方最終敲定還是第一版。
這殺千刀的!
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我人都要榨干了。
我看著玻璃門上反射的自己身影。
憔悴啊,疲憊啊,眼下的黑眼圈似有不可逆轉之勢。
我不由得想到那天蘇妍說的話。
家世清高,道德高尚?有用嗎?我還不是要絞盡腦汁在甲方手底下討生活?
我心中嘆氣,轉念卻又覺得自己何不食肉糜。
哎,打工人是這樣,每天都在被 pua 和反 pua 中反復橫跳。
一出旋轉門,我就看見了許韞之。
他穿著白襯衫,脖子上的領帶松松垮垮,左手挎著他的西服外套,靠在車門邊抽煙。
硬朗的側臉在路燈下十分好看。
我叫了他一聲。
許韞之被嚇了一跳,似乎沒想到我會出來這麼快,正要上前,又轉頭熄了煙。
「聞大主編,辛苦了!今晚想吃點什麼補補身體啊?」
許韞之笑著拎過我的包,走在前面幫我打開副駕駛的門。
「我想吃點清淡的,這兩天的外賣太油了。」我拿出鏡子照了照。
果然,腦門兒上多了倆痘。
看著我苦大仇深的臉,許韞之笑了笑:「別跟你的臉較勁了,之前你急著消痘結果用藥過敏,臉可腫了好幾天。」
「我當然知道。」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說起那件事可真是尷尬。
國慶放假熬夜追劇,臨上班前一晚臉上爆痘,打了我個措手不及。
偏偏我們雜志社主推時尚雜志,而總編又是個不允許員工臉上有明顯瑕疵的強迫癥。
于是我只能去藥店聽店員推薦買了幾支膏藥救急,涂上一個小時后,臉部開始發癢,沒過一會兒,整個頭都腫了。
許韞之趕來的時候我正在用冰敷消腫。
我欲哭無淚,他卻還假裝無知、一臉天真地問我:「請問,聞薇在哪兒?」
記得聽了那句話后,我哭得好大聲,氣得把許韞之死死抵在門口不讓他進來。
后來還是他翻窗進來,強行帶我去了醫院這才罷休。
想到這些,我不由笑了出來。
許韞之一邊開車一邊側眸看了我一眼,問我:「想什麼呢笑這麼開心?」
我笑著搖了搖頭。
許韞之啊許韞之,我所能想到的快樂回憶里,都有你的身影。
「小薇,等這個季度結束后,我們去旅游怎麼樣?」他突然提到。
「我們去哪兒呢?」
「你之前不是說想去冰島看看極光嗎?剛好我有個朋友前兩年被派到那里工作,可以找他當導游……」
我聽著許韞之對旅行的計劃。
腦海中盡是我們在草帽山圍著毯子拍攝極光的樣子。
我有一瞬間甚至在想,要不就忘記蘇妍的事算了。
做個傻女人又怎樣呢?
可很快這樣的想法就從我腦中消散。
我收到了蘇妍的短信:
【聞小姐,跟我打個賭嗎?】
我還在想她這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車頭調轉,許韞之嚴肅地看向我:
「蘇妍進醫院了。」
5
和許韞之趕到醫院時,蘇妍正在病房里和醫生爭執。
「大夫,我想我不需要住院,我回家上點藥就好了,更何況住院的費用我也承擔不起……」
「蘇小姐,您可是被車撞了,幸好車主及時停車目前你只是擦傷,可萬一傷到骨頭呢?您還需留院觀察,人家車主也承諾會承擔您全部的醫藥費的。」
「可是我……」
「你安心住院!」
許韞之沖進病房,安撫似的看了眼蘇妍。
蘇妍安靜下來,咬著唇把頭撇到一邊,大概是哭了。
見病人情緒穩定,醫生嘆了口氣,又轉向許韞之滔滔不絕地埋怨道:「您是蘇小姐的男朋友吧?這麼晚了她還在外面打工也不知道接一下,不然她能因為低血糖差點出車禍嗎?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就知道工作,錢能買來健康嗎……」
許韞之看了眼蘇妍,她的胳膊和腿都纏著紗布。
「低血糖?」許韞之瞟向蘇妍,似乎在等她的解釋。
蘇妍悄悄擦掉眼淚,悶聲悶氣道:「最近工作太累,沒有胃口吃飯。」
「你再累也不能不吃飯。」許韞之皺著眉強硬道。
又拿出手機問她:「你想吃什麼?」
醫生望著這對年輕人,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光景,微笑著搖了搖頭,囑咐了許韞之幾句就離開了。
剛好撞上在門口目睹全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