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依舊給我們放了三天假,這三天假,我背著各科錯題本,去了市圖書館。
看累了錯題就從書架上挑一本漫畫書翻幾頁,休息夠了又繼續看錯題。
陽光灑進窗戶,在書頁上跳動,恍惚間,腦子里浮現了周時嶼的臉。
聽別人說,他考的非常好,去了清華。
其實不用聽人說,學校光榮榜上就貼著他的照片,只是我一直抗拒去面對,每每走到那,總是加快步子略過。
18.
高考終于來臨,拿到語文卷子的那一刻,一種叫后怕的情緒緊緊圍繞著我,我努力舒了一口氣,手發著抖地寫下「寫清竹」三個字。
考完最后一科,所有人都洋溢著劫后余生的欣喜,沖向了門口家長的懷抱中。
我走得很慢,聽他們父母關切地問這問那,假裝自己也體會到了。
「寫清竹。」
不遠處有人叫我,我抬頭,看見了周時嶼。
他抱了一捧白色蒲公英,走向我,慶幸地說了一句:
「還好,臉還沒凹進去。」
我忍不住笑了,伸手想接他遞過來的花,腦子里又想到班上人說的,他在大學談了一個很好看的女朋友。
手僵在空中,我斂了笑意:
「謝謝,花我就不收了,怕被誤會。」
周時嶼眼神立馬暗了下去,默默收回手,問:
「你……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氣,我轉身走了:「我要去找暑假工了,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他固執地跟在我身后,沉默了很久。
我終于忍不住回頭,剛想呵斥他,卻不小心撞進了他的懷里,蒲公英頓時飄散開來。
這麼脆弱的花,我很好奇周時嶼是怎麼把它抱過來的。
「護著啊,我給他包了一層塑料紙,在你出來之前扯掉了。」
「這花你自己包的?」
「對,我覺得很適合你,蒲公英的花語是堅韌。」
「風一吹就飄了,它為什麼會是堅韌?」
「因為飄走的種子還是會落地生根,永不停息。寫清竹,你真的談戀愛了嗎?」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又被點起,我忍不住吼他:
「你都有女朋友了還問我這些干嘛!你就不怕你女朋友知道了吃醋嗎!別跟著我了,我不想被你女朋友誤會!」
身后的人真的停住了腳步。
……
都快要走到打印店了,背后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一回頭,就看見周時嶼,衣角因跑動而翻飛,蒲公英早就被吹禿了。
「寫清竹!」
他站定在我面前,氣喘吁吁,但眼神極亮:
「我沒有女朋友!我沒有談過戀愛!我一直在等你!高考完你就消失了,我找了你很久,最后還是班主任告訴我,她說你復讀去了。」
「我等了你整整一年,寫清竹,我趁周末回來悄悄看過你很多次,我都沒發現你和誰走的特別近,你真的有男朋友嗎?」
「如果沒有的話,你能考慮考慮我嗎?」
「我喜歡你,寫清竹,我特別喜歡你,你要不要跟我試試,我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怎麼當一個合格的男朋友,但我會盡力對你好的!」
19.
我告訴周時嶼讓我考慮一下,回到學校后,把寢室的東西全都收拾干凈了。
摞得高高的書賣了一百三十一塊二毛。
其他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都沒裝滿。
我拉開最里層的拉鏈,看到那個黑色手機和一本全新的漫畫書,是周時嶼高三時送給我的。
把手機里的電話卡拿出來,我插進了新手機里。
本以為會停機,結果話費余額竟然還有一百多。
老師真的給我續了這麼久的話費。
手機突然卡了,我等了一會,拿起了那本漫畫書。
是很傻的言情少女漫,扉頁被人手寫了一句話。
[高考完給我一次機會吧]
是周時嶼的字。
我怔愣了一瞬,手機突然嗡嗡嗡地跳出了滿屏的通知。
點開短信,一個未知號碼給我發了一千多條信息。
從去年六月到現在,最近的一條是剛剛發的:
[這個號碼你早就不用了吧,怪不得等不到你的信息,今天竟然忘記找你要新號碼了,不過幸好,班主任那里有你的聯系方式]
再往上,是六月七號:
[好好考,我在清華等你]
五月二十九:
[今天看到你了,比我想象中要好,沒有瘦成僵尸,我放心多了]
……
一直往上翻,第一條是去年六月九號:
[考完了吧?考的怎麼樣?可以來學校一趟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緊緊捂住嘴,竭力壓制住即將洶涌的淚水。
手發著抖地撥出了那個號碼,對面幾乎是瞬間接通。
周時嶼的聲音驚喜無比:
「喂?是寫清竹嗎!」
我痛哭出聲,聲音微微顫抖:
「周時嶼……我差點……差點就錯過你了……」
20.
高考成績出來了,周時嶼蹲在我旁邊,看起來比我還緊張。
我佯裝鎮定,發著抖的手卻出賣了我。
輸完準考證號和密碼,我遲遲不敢點下去。
「你幫我吧!」
咬著牙把手機往周時嶼手上一塞,我閉緊了眼。
過了幾十秒,旁邊的人突然跳了起來:
「沒有分!!!」
「寫清竹!你分數被屏蔽了!你進省前五十了!!」
啊啊啊啊啊!!!
我也激動地跳起來, 緊緊抱住了周時嶼!
拿回手機,我第一時間給初中班主任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