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完美的人，班上很多女生都偷偷喜歡他。

「死在里面了嗎！洗個澡洗那麼久，碗倒不見你洗！」

「來了來了！」

我急忙收好藥膏，穿好衣服跑出去洗碗。

11.

高三上學期，我考了年級第三名，這是我有史以來考得最好的一次。

班主任高興的不得了，送了我一套練習題。

我如獲至寶地把它們裝進包里，往家走的腳步都是飄的，

多虧了同桌，經常把他的資料借我寫，我才能考的這麼好。

下了一場大雨，地上積了不少水。

怕弄濕鞋子，我避開水坑，心里正盤算著該送點什麼回報同桌，一打開門，傳來一陣哭聲。

許久沒見的爸爸竟然回來了。

他抱著媽媽，兩人都在抹眼淚。

我愣在原地，心里突然升起巨大的恐慌感。

「爸，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小竹啊，過來，過來讓爸爸看看，都長這麼高了。」

他東扯西扯說了半天，才突然說：

「你爺爺染了新冠，走了。」

腦子里傳來巨大的嗡鳴聲，耳膜像是要破了，我不得不張嘴維持氣壓平衡。

「走了？」

「走了是什麼意思？」

爺爺能走路了嗎，那太好了！

「去世了！你爺爺去世了！都是你這個掃把星，當年要不是你吵著要他從安徽給你帶糖餅回來，他就不會急忙往回趕，就不會摔一跤中風！」

是……是這樣的嗎？

可是奶奶明明告訴我，爺爺是腦袋里面有腫塊，所以……

爺爺怎麼會去世呢，怎麼會一個電話都不打就把我拋下。

我不信！

我沖到媽媽房間，翻出老師給我的那個黑色手機。

等了很久它才開機，里面果然有兩個未接來電。

一個是老師的，另一個就是爺爺。

兩天前的來電。

兩天前，當時他應該很想聽聽我的聲音吧。

媽媽走進房間要搶我的手機，我發了瘋似的，第一次敢推開她，跑了出去。

12.

我坐在天臺上，不停地撥爺爺的電話，但卻始終無人接通。

雨下了一整晚，從我臉上劃過，就像眼淚一樣。

但我沒哭，我一滴眼淚都沒掉。

我應該高興，爺爺終于能和奶奶團聚了。

幾十年后，我也變成一個老太婆，就能去找他們了。

又或者，現在跳下去，馬上就能看見他們了。

「寫清竹！」

身后有人叫我，我回頭看，看見媽媽來了。

淋了一夜雨，這才后知后覺地感到冷和害怕，我猛打了個噴嚏。

心臟卻因為媽媽找過來而有了一絲絲回暖。

她走到我面前，用力把我拽下來。

「廚房白色籃子里的五十塊錢是不是你拿的！」

……

我又被狠狠揍了一頓，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

哥哥從學校回來，見客廳沒開燈，便大著嗓門喊了一句：ӯż

「媽，寫清竹呢？我今天打球踩到泥坑里去了，讓她幫我把鞋刷一下。」

「她發燒了，這死東西，真是吸血鬼，什麼用沒有，還要花我錢買藥。」

「怎麼突然發燒了？哦對，說到錢，今天早上我從籃子里拿了五十塊錢，我朋友過生日，我請他吃了頓飯。」

「原來是你拿的？我還以為是那死丫頭拿的呢。」

……

十七歲這年的一張五十塊，殺死了十七歲的寫清竹。

也澆滅了我心里最后那一點對家人的顧念。

13.

我變得沉默寡言，幾乎埋進了書里。

分越考越高，我的話越來越少。

同桌興許是看不下去了，某天晚讀，下課鈴聲打響，我還在一刻不停地背英語。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從桌子底下遞給我一本漫畫書和一包薯片。

「你休息會吧，看你都快學傻了，臉上一點肉都看不到，再瘦下去你的臉就凹進去了！」

我當他是故意恐嚇我，但晚飯沒吃，肚子是有點后知后覺地餓了。

于是我接過薯片，撕開先遞給他讓他拿了點，我才開始吃。

是燒烤味的樂事，我第一次吃，吃到見底了，還剩最后幾片，都不舍得進嘴。

我暗暗發誓，以后一定要賺好多好多錢，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同桌突然笑出聲，把漫畫書塞進我抽屜里：

「快吃吧，別墨跡了一會要打鈴了。明天我還給你帶。」

吃了半個學期的各種零食，高考來了。

學校放三天假，讓我們回去好好休息。

臨走前，我最后看了教室一眼，書包帶突然被拽了拽。

同桌站在陽光里，笑得特別好看：

「放假是讓你休息的，別再拼了命地學了，該睡覺就睡覺，把體力留到高考當天知不知道？」

我點點頭，也發自內心地揚起一個笑容：

「謝謝你，周時嶼。」

14.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想象中緊張得睡不著覺的情況并沒有出現。

心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和期待。

定好鬧鐘，我頭一次睡了一個早覺，媽媽沒有讓我哄弟弟，也沒有罵我。

第二天醒過來時，天蒙蒙亮，我心臟驀然一抽，伸手拿起桌上的鬧鐘。

九點零五。

我大叫起來，弟弟被我嚇得扯著嗓子大哭。

「干什麼干什麼！」

媽媽沖進房間，狠狠瞪了我一眼。Ӱz

「我的鬧鐘為什麼沒響！！我明明定了六點的鬧鐘！！」

媽媽眼神有些心虛，輕輕拍弟弟的背，說：「我哪知道？可能被你弟弟不小心關掉了吧，他小孩子他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