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丁:「皇上將御膳房的人全訓了一通,說太后這麼點要求都不能滿足,要你們何用。」
我舉帕子壓壓眼角,感動:「咱們皇上真是個大孝子。」
「……」小丁在風中凌亂。
「……」身后宮女太監集體風中凌亂。
御花園。
皇后與蕭執涼亭就坐。
遠遠的,聽蕭執道:「放心就是,太后在朝堂一手遮天,后宮這塊彈丸之地,她不屑與你爭。」
皇后道:「那皇上為何還要示意臣妾去……」
蕭執輕輕看了她一眼,皇后把話咽了回去,
蕭執柔聲道:「讓你去見識見識太后的行事作風,今后在一個宮里住,要敬她愛她,也是為了你好。」
皇后欲言又止一番:「太后只比陛下年長十歲,年輕時候又是大魏第一美人,臣妾聽說了一些不利于陛下的傳聞……」
蕭執又看了她一眼。
皇后垂頭,閉嘴了。
「說話吞吞吐吐,有失一國之母的風范,」蕭執道,「難道她現如今就不美了嗎?」
「美,美得不可方物,臣妾身為女子,見她都覺驚艷,何況是男子呢?」
皇后抬頭,直視蕭執:「所以臣妾嫉妒她。」
蕭執靜靜凝視皇后一陣,牽起皇后的手背吻了吻,俊美無儔的臉上泛起一個深情款款的笑,道:
「還有三日是太師大人的壽辰,你回家多住上幾天,不必牽掛朕,替朕向太師大人問好。」
皇后含羞帶怯:「謝主隆恩。」
我躲在花枝后,看完了整場戲,深有感觸,道:「不孝子,娶了媳婦忘了娘。」
身后眾人又凌亂一回。
晚間,我哥來慈寧宮蹭飯。
一進殿門大呼小叫:「妹——妹——!」
我道:「哥——哥——!」
兩相執手,無語凝噎,上演兄妹情深。
小丁在旁翻白眼:「毒后奸相。
」
「她她她……」我哥抖著手怒指小丁,「她怎的如此沒有禮貌!」
我道:「她向來如此沒禮貌,跟哥哥府上的管家在街上強搶民女,打死人家的丈夫與幼子是一樣的。」
我哥的手放了下去:「你都知道了?」
我冷笑。
我哥撲通跪了下去。
我接過小丁的茶:「蘇相,橫行霸道也得有個度不是?你當蕭執是死人?」
我哥以頭觸地,抖肩膀。
我道:「那名女子如何了?」
我哥道:「殺、殺了,不然無法滅口。」
「她家中還有何人?」
「剩一個瞎眼的婆婆,糊涂不知事。」
「給老人家養老送終,錢你出。另外,把這女子跟她丈夫孩子一道厚葬了吧。」我道。
我哥抬起頭,「即便如此,事情已經傳了出去,恐怕一時半會兒難以平息。」
我道:「所以今天回去以后,把你的管家拉到菜市口,斬首示眾。」
我哥遲疑。
我道:「怎麼?」
我哥:「劉管家在咱家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我將茶碗砸在他膝前:「蘇相這般惜才,可以替他去死!」
碎瓷濺在蘇瑜額角,鮮血直流,他一下也不敢擦。
我道:「滾。」
他才捂著腦袋跑了。
小丁盯著他背影,道:「若沒有太后做靠山,蘇相及其黨羽焉敢囂張至斯。」
「說得對,」我道,「最該死的那個人其實是我。」
小丁回神,自知失言,慌忙跪地。
我起身,看著她發頂,那里生了一根絲白發。我道:「小丁,我今年三十五了,茍且偷生十五載,你也覺得我老了,是不是?」
小丁緘默不語。
我邁出一步,按按她肩膀:「我是該去死一死了,再等下去,我怕我真的老了,不好看了,到了那邊,他不認得我了。」
小丁梗著脖子道:「你青春永駐又如何,你以為你還是當初的你嗎?識人不識心,現今面目全非的你,就算他還活著,也一定不愿認你。
」
我笑笑,隨手拔下髻上一支釵:「今日十五月圓夜,最宜寄相思,你替哀家將此釵送給何小公子。」
「蘇姳貞!」小丁怒而站直,瞪視于我,胸膛劇烈起伏。
我仍是笑,對嚇呆了的小宮女道:「愣著作甚,幫你們丁姑姑收拾收拾,哀家累了,要就寢。」
我揮退要跟上來的宮人,獨自離去。
迎頭撞上一抹明黃。
我回頭指指「慈寧宮」的匾額:「走錯了吧,皇上。」
4
蕭執不知在哪個宴上喝了酒,眼神迷離。
跟五年前勾引我同他上床那會兒有點相似。
那會兒他深居簡出,沉默寡言,在一眾皇子中,存在感小于等于無。
我剛把老皇帝毒死,糾結該找誰繼位。
我哥提議年幼的十一皇子,我垂簾聽政,好繼續把持朝堂。
我嚴詞拒絕了,早起上朝影響我睡美容覺,缺覺使人變老,我最怕變丑變老。
那時皇位怎麼也輪不到九皇子蕭執,我在五皇子與七皇子之間反復橫跳:
五皇子貌美,七皇子懂事——為了討我歡心,不惜把自己親舅坑死送我當壽禮。
那段時日,我尚還住在坤寧宮,回去看見蕭執站在殿外等我。
這一年他二十歲,燈影下,他光是坐在站里一動也不動,風采勝過五皇子十倍。
很難不讓人起意。
他說:「蘇姳貞,別人不配當你的對手,以后我陪你玩。」
我趨前,慢悠悠地打量他, 從上到下,從下到上。
我道:「九殿下,既是來談判,想要成功,總得使點手段才行。」
他道:「請皇后娘娘指教。」
我貼近他:「來本宮這里毛遂自薦的美男子,穿得都比你少。」
他垂眸,目光停我臉上,最后逗留在我唇上。
他勾了勾嘴角,我把他拉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