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后!」何小公子從家門里瘋狂奔出,不顧親娘嘶吼,撲上來扒住車窗,又被拖了開去,「太后,帶我走吧太后!我不想娶別人!!!」
「不要,」我指指他頸上紫紅深痕,指指他眼底淤青,「你現在這副鬼樣子太丑,入不了哀家的眼。」
何小公子倒在地上,眼淚嘩嘩地流,如喪考妣,全然忘了親娘在身后崩潰。
「聽你父母的老實娶親,說不定哀家看你還順眼些。」
何小公子點頭如搗蒜,「我娶我娶,我聽太后的話。」
「是聽你父母的話。」
「好,我聽父母的話。」
我被他的模樣逗笑了:「小丁,你看他,像不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何小公子立即道:「太后說得對,我是狗,我是狗。」
他趴在地上學狗給我看。
何夫人凄厲地慘叫了一聲,爬過去扇了他一巴掌,坐地捶胸大哭。
何小公子臉歪向一旁,眼睛仍往我身上瞥。
小丁冷眼旁觀,道:「不如狗,狗能管得住自己的腿,何小公子卻管不住。太后好好在宮里,何小公子非要自己往上撲,怪得了誰?」
我搖搖頭,最后看了一眼當街發瘋的這對母子,沒意思。
無聊至極。
我擺擺手,待要招呼小丁走,突然聽見一側有人笑出了聲。
周遭議論紛紛,獨他鶴立雞群,笑容似夢。
我一愣,道:「小丁。」
3
回到慈寧宮這個蝸居的第二天清晨,皇后帶領嬪妃們來請安。
蕭執去年選秀和今年大婚我都沒趕上,因此跟這群女人也是第一次見面。
皇后盛裝出席,艷色無雙,風頭無兩。
下拜時姿態高傲,眼中寫著不服。
到底還是太年輕。
所以我喝著茶,沒叫起。
茶喝了小半個時辰,皇后的臉開始綠。
我道:「皇后同皇上新婚燕爾,那方面過得可還和諧?要不要哀家教教你?」
皇后的臉有點紅,瞪著我道:「無恥!」
言畢,她站起來,道:「本宮才是六宮之主,你想回來鳩占鵲巢,當人家的長輩,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我謙虛道:「那自然是沒有的,哀家不比皇后,生來就是太師貴女,哀家那時候能坐上皇后之位,全憑自己努力,為此不惜殺死過親生的孩子,想想就痛心。」
「……」皇后睜大了眼,「為何我從未聽人提起……」
「當年知道這件事的人如今都死光了,信不信由你。」
我盯著她的肚子,微笑:「或者你生個孩子試試呢?看看他能活到幾歲?」
皇后的臉白了,跪了回去。
我上前親切將她扶起:
「日后有哀家在場,不準打扮這麼隆重,我不喜歡有人比我更耀眼奪目,蕭執派你來打壓我的時候,沒跟你說嗎?」
皇后落荒而逃。
眾妃嬪不知所措。
我:「還有你們……」
眾妃嬪落荒而逃。
小丁道:「嚇唬人家干什麼,我怎麼不知道你還生過孩子?」
我道:「確實,老皇帝不配我給他生孩子。」
「我嚇唬皇后也是為了一勞永逸,省得以后我這里進人時,有人說三道四,阻礙重重。」
小丁:「這個『有人』,指的是皇后,還是皇上?」
「你以為今日皇后沒有蕭執背后給她撐腰,她敢對我如此放肆?」
小丁咋舌:「太后難道不知,皇上把太后叫回來,就是為了看緊太后嗎?」
「知道又如何?」
「知道就應該收斂些。」
「我就不。」
「皇上已經不是昔日的皇上,他如今鋒芒正盛。」Ⴘz
「我就不。」
「前朝蘇相他們的日子不好過。」
「我就不。
」
「……」小丁看起來很想拿茶壺砸死我。
一上午盡看皇后變臉了,我道:「你有沒有別的新鮮事要同我說?」
小丁:「昨日太后在何府門前看上的那個人找到了,此人名為謝清臣,是才上任不久的刑部尚書。」
「哦?」我道,「滿朝文武哀家挑了個遍,怎麼沒聽說過他這號人物?」
「三年前謝大人剛及第那會兒就被皇上調任離京,近日剛回京赴任。」
「那時候太后您忙著勞民傷財,親自督修城郊離宮,好裝各色美男子,惹得天怒人怨,哪還有閑心管一個區區小進士?」
我道:「回話就回話,夾帶私貨罵我就不禮貌了吧?」
小丁:「……」
我道:「叫謝清臣?」
小丁:「志行清白之臣,聽名字就知道是朝堂毒瘤的克星。年輕人志存高遠,一心忠君為國勢比凌云,勸你不要輕易招惹人家。」
我看著她,笑而不語。
小丁一抖肩:「怪滲人的你。」
小丁道:「關于小謝大人,還有樁趣事,說某日皇上宴飲群臣,眾人詩評時事,有人激情吟道,『敗花殘葉不自潔,卿卿任采擷』。」
我道:「這人莫不是個傻子。」
小丁:「可不咋的。」
「青青」是我的小字,眾所周知。
小丁:「滿園無聲,小謝大人笑了,對吟詩之人道,我有句話向來不喜歡,用在此處卻是應當應分——一個巴掌拍不響。花葉自妖冶,若采花之人不手欠,何來潔不潔一說?」
小丁:「小謝大人事后說他誰也不為,只是見不得天下不平事,但凡見了,總得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我道:「好極了,沉悶如水的日子總算來了一尾活魚。」手朝她遞過去,「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擺駕御花園。
」
小丁:「你還想活到九十九?」
我道:「只吃不動會長胖,胖比死還讓哀家難受。」
小丁一臉「習慣了」:
「說到用膳,你一盤菜就要禍害幾十只雞,只吃那一點雞舌尖兒,殺完的雞只許扔,不許別人用,新來的主廚沒見過世面,直說不能擅自做主,去回稟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