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風流一生,招惹美男無數,終于得報應死了。剛葬在荒郊野嶺。
站在墳前的俊美男人不知怎的突然又后悔了,瘋了般刨土,
他滿手血與泥,捧出其中一只骨灰壇,珍愛擦了擦,抱在懷里。
他低頭緩緩笑道:「今生今世,你也是我的。」
1
聽說禮部尚書家的小公子為我上吊了。
禮部尚書老何一氣之下在朝堂撞了三回柱,搞得蕭執當場黑了臉。
消息由小丁帶回離宮,我十分好奇:「所以何小公子死了沒?」
「還剩一口氣,又被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小丁道。
「倒是那何尚書,腦袋上開瓢嚴重,人也糊涂了,父子倆半死不活地在家里躺尸,何夫人氣急敗壞,大罵太后您……」
小丁看了眼跪坐在我腳邊,往我手中黃金觴里斟酒的美少年。
我道:「但說。」
小丁:「左不過是些潑婦罵街之言,不堪入耳。」
我道:「有意思。」
小丁:「壞就壞在何夫人是京城有名的大喇叭,若任由她出去胡說八道,恐于太后您的名聲有損。」
「無妨,」我挑起腳邊美少年的下巴。
他垂著眼任我端詳,白凈的臉,長睫安靜似鴉羽,姿色不錯。
就是太乖了,我不大喜歡:「哀家的名聲哪還有更壞的余地。」
小丁:「那倒也是。」
我道:「再說坑了人家的丈夫和兒子,她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總是要罵我兩句出出氣,可以理解。」
小丁:「分明是何小公子一廂情愿。」
我點頭同意,「說好了只是玩玩,他怎得還陷進去了呢?」看向美少年,「你說,對嗎?」
美少年靦腆一笑,往我的空酒杯里又斟了一回酒。
我抬腕欲飲,身后一個聲音曖昧地道:
「風里喝冷酒,太后又不愛惜自己的鳳體了,不如賞了小人。」
說完搭上我肩膀,低頭,勾著頸子來掠奪我口中的酒。
隨即得逞地舔了舔唇角,狐貍眼沖我一眨。
這個妖精。
我道:「制新衣裳了?」
「誰叫太后最近喜人穿白衣。」暮詩華來到我面前,展臂轉了一圈。
極修長的身材,極好的腰線,博帶寬衣讓他穿得像朵盛放的白牡丹。
「好看嗎?太后可喜歡?」
我道:「一層層脫起來更好看。」
暮詩華聞言,眸子笑成兩彎月,再睜開時,眼神里帶了鉤子。
小丁對我腳邊的美少年道:「要想盛寵不衰,你也跟著學學。」
美少年面紅耳赤,呆滯點頭。
我對暮詩華道:「床上等我。」
又對小丁道:「別嚇著孩子,都一個模子出來的有什麼意趣,美男千萬種,花開百樣紅。」
小丁望著滿園的花,咂咂嘴:「雖然但是,白日宣淫不太好。」
「你不懂,不抓緊時間,敗興的就要來了。」
話音方落,外頭道:「皇上駕到——」
我道:「來得還挺快。」
一群人呼啦啦跪了下去。
蕭執撥開花枝走來,雪衣隨風輕拂,高貴擬天上雪蓮。
我坐著沒動:「嘖,貨比貨,貨得扔。」
暮詩華的嘴角抽了抽。
2
蕭執視周圍人如無物,單看了暮詩華一眼。
暮詩華把頭垂得更低。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道:「恭請太后回宮。」
聲音一如他為人,冰冷,無情。
我道:「不回。」ӯʐ
我道:「回去對你沒好處,哀家人危言重,回宮以后萬一把皇上五年前為了穩固皇位,爬上哀家繡床的事抖摟出去怎麼辦?」
一句話,四周死寂。
小丁不顧規矩,撲上來捂住我嘴:「太后不勝酒力,已然醉了!」
說完叫所有人下去,自己溜得最快。
剩了我和蕭執。
我接著自斟自飲,拿他當空氣。
蕭執逼近,臉黑的跟鍋底一樣,奪了我酒杯一飲而盡:「蘇姳貞,你別給朕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笑了:「你能拿我怎樣?」
他彎腰將我抵在椅背,狠狠叼住了我的唇,我馬上嘗到了血腥味兒。
一腳踹上他小腿,我道:「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他也笑了,低沉道:「朕是。」
他離我稍許,手仍鉗著我手腕:
「再有一個臣子來朕面前告狀,朕絕不姑息,回宮,這是圣旨。」
次日。
暮詩華率領眾美男為我送行。
我握著暮詩華的手,不斷拿帕子拭眼睛:
「詩華啊,哀家不在,一定要替哀家照顧好你這些弟弟們,等著哀家回來。」
暮詩華哀傷道:「您真得不能帶上小人們一起?」
我道:「你也看見了,皇上妒心有多重。」
暮詩華重重點頭。
小丁捅了我后腰一拳,提醒我要慎言。
我淚流得更兇,與眾人依依不舍告別又告別。
小丁化身打鴛鴛鴛鴛鴛鴛鴛鴛鴛鴦的大棒子,不由分說將我拖上鳳輦。
車簾落下的一刻,我聽著外頭美男子們的哀嚎,淚還掛在臉上,控制不住綻放了笑容。
廢話,帶著你們這些拖油瓶,哀家還怎麼找新人,慈寧宮本來就不大。
告別住了三年的廣袤離宮,浩浩蕩蕩回城。
車過朱雀街,何府門外,何夫人的罵街聲響過了儀仗隊里的鑼鼓聲。
我掀起車簾,小丁叫了停。
滿街圍觀的人,何夫人披頭散發,張牙舞爪撲上來要把我撕碎,被侍衛死死摁住了。
我團扇遮面,露出一雙眼,向那些看癡了的男人們眨了眨,方轉頭笑看何夫人。
「賤婢,狐貍精?娼婦?毫無新意。說了這麼多,不如前年大學士夫人夸哀家的那一句『玉雕馬鞍子』來得有趣,既然兒子教不好,不如趁空多讀書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