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澤見此,收起刀,跟在李織織的身后走遠了。
錦心拿帕子擦了石墩子,扶著自家娘娘坐了下來。李織織揀起塊石子丟進小溪里:
「盛小將軍,我記得你。剛隨父親進京的時候,我們見過面。」
她笑了笑,一如當初那樣。
「那時候你問我叫什麼名字,真像個呆子。」
盛澤身子猛的一震,他半跪下來,滿眼都是克制與隱忍。
「娘娘.......」
「盛小將軍,我求你一件事。」
乞求的眼神,看的他的心直疼。
「娘娘請說。」
「我爹爹的死,怕不是意外......」
盛澤瞳孔一震,他緩緩沉下了臉。
良久,他才回道:
「娘娘放心,臣會派人去一趟江南探查…」
李織織松了口氣,她望著眼前不知深淺的河水:
「多謝…」
關雎宮重新打開了大門,許是為了補償,蕭瑜對李織織的寵愛更勝從前。
李織織赤腳踩在白虎皮子上,這是之前蕭瑜秋狩,獵回來的,為了這張皮子,他還差點被白虎咬了手臂。
「娘娘,盛小將軍托小春子來信兒了,說是派下的人已經到了江南了。「錦繡端上一碟酥酪,低聲說道:
「好,你待會回信的時候,把這個給他。」
一根由各色線和玉石編織的刀掛穗子,攤在李織織的手上,襯著她白皙的手掌煞是好看。
「告訴他,他愿意幫我,我很感激。」
李織織低垂著眸子,眼里似有淚光閃過。錦繡接過穗子,拿了塊綢子仔細包好,便去了御膳房找小春子碰頭。
錦心端上一碗熱茶,蹙了眉頭:
「娘娘,如果老爺真是被人殺害,那闔宮里也就.....」
「我是有些懷疑,不過沒有實在的證據,陛下是不會輕易動王家的。
」
掀開茶盞,是上好的碧螺春,李織織抿了口茶,熱茶暫時暖了她的胃,她舒服的喟嘆。
「陛下如此寵愛娘娘,娘娘為什麼不直接去求陛下徹查呢?」錦心有些不解的問:
「錦心,這件事,不僅僅只有王家。「
一陣涼風吹進寢宮,錦心止不住的抖起了身子,她張了張嘴,有些不可置信。
李織織的面上帶著苦澀,她心里隱隱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是還差一點,還差一點證據證實....
盛家的小將軍盛澤,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些許戰功在身上。盛小將軍的父親早年間死在了沙場上,因此,他很小的時候就被祖父盛老將軍帶在身邊教養。
十五六歲的年紀,就已經習慣了西北含著沙土的烈風。
每每盛家軍打了勝仗盛澤都會進京謝恩,也會在京里待上個把月陪陪母親和祖母。而最令他頭疼的就是這兩年每次他回來,母親同祖母就會叫他去相看一些官家小姐。他實在是應付不來那些整日吟詩作對的千金,每每都是打完招呼后便起身離去。氣的母親直罵他是個逆子…
直到有一天他在一個餛飩攤上遇到了一個姑娘。
她長得比京里任何一個千金都好看,就好像天上的月亮,只要她出現,哪里還有別人的存在。她的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直聽得人骨頭都酥了…
小將軍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相思之苦,他好想每天都看到她。
后來,他天天去餛飩攤前等那姑娘。
但是不管他吃了多少碗餛飩她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有問過老板是否認識那姑娘,但是老板說他也是第一次見著那麼好看的人吃他做的餛飩哩。
小將軍不禁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為什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敢上去結識人家。現在馬上就要回西北了,說不定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她了……
就這樣等啊等,直到最后一天的時候他從清晨等到了傍晚,小桌旁已經堆滿了碗碟。
正當他準備結賬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老板,給我來一碗鮮肉餛飩。」
小將軍眼睛頓時亮了,他扭頭望去,
每天出現在自己夢里的姑娘終于出現了…
這次他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姑娘…」
「啊?」姑娘睜著杏仁眼呆呆地看著他,小將軍覺得自己快要溺斃在她的視線里了,就算是突厥最勇猛的勇士來都沒有她的一個眼神管用。她只需一眼,就能讓他提不起手里的武器了……
「我…我叫盛澤。」小將軍結結巴巴地說道。
小姑娘歪頭,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她身邊的丫頭攔在了兩人中間戒備的看著他,小將軍慌忙擺手解釋道:
「我不是登徒子,我在這邊等你很久了…你…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姑娘的名諱豈是能隨意說與外男聽的?」她的丫鬟護得更緊了些,索性把手中的屜子給老板叫他直接放了幾個生餛飩進去。老板兩邊都不敢得罪,閉上嘴巴將餛飩用油紙包了小心的放進了屜子里遞給了那潑辣的丫鬟。
「真是個呆子.....」小姑娘笑嘻嘻的看了他一眼跑開了,盛澤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他不敢與她對視,慌亂的低下了頭,腦里都是剛剛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
待他回過神來,眼前人早就不知蹤影,他茫然的站在道上,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