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兩人便也跟著應了。
兩人臨走時,我爹竟然開口道:「要不住在我們府上吧,你們舟車勞頓……」
我的爹,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麼?
見我眼神狠狠剜來,我爹頓了頓:「舟車勞頓,我還是不留你們了……」
楚墨似笑非笑,上了馬車。
蘇明清沒有馬車,只有一匹白馬。
我向來周全,便上前問他:「可否需要馬車?」
蘇明清翻身上馬,逆著光對我道:「我碧珩山莊雖不比楚家,但也不至于置不起幾輛馬車。」
「不過是趕路途中收到某個小沒良心的信,說要退婚,這才急匆匆駕馬而來。」
我恍若未覺,他又嘆口氣:「我都三日未曾合過眼了。」
我大驚失色:「那蘇公子快回自家宅子休息吧!」
別死我家門口,太不吉利了。
蘇明清咬牙切齒,忽而又燦爛一笑:「莫禾煙,你真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一樣牙尖嘴利不饒人!」
果然什麼謫仙,什麼出塵,和蘇明清沒什麼關系。他一開口,就還是小時候那個爬樹卡在樹上不敢下來的瓷娃娃。
「架!」
還未等我回話,他便揚鞭駕馬走了。
馬蹄帶起塵土飛揚。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如今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呀。
9.
打發走三人,我與父親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聲氣。
這三人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
選誰都是在打另外兩人的臉面。
還是不如全退了吧。
再晚兩年議親,權當是給三戶人家賠罪。
作下決定,心頭便松了些。
晚間飯都比平時多吃了一碗。
結果我爹突然便哭了起來:「都是爹爹不好,讓你如今進退兩難。若你娘還在……清娘啊,我對不你,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我眼皮都沒抬:「你知道便好。」
見他哭得更加傷心,我把碗重重一放,他立馬收住聲:「嗝……嗝。」
嚇到打嗝。
不至于吧我的爹。
我輕嘆一聲:「爹。」
「我還有不足一月便要及笄了,即便此次不議親,我在你身邊也留不了兩年了。」
「爹,從今以后,您要自己多上些心才是。如若實在顧不了府中之事,」我停頓了一下,「您續娶也無不可。」
生母早逝,我自從明事起便幫忙著打理府中大小事。到如今,莫府早已由我掌家。
沒想到父親卻一口回絕:「不行!我絕不會續娶!」
他神色突然溫和起來:「莫府永遠都是你的家,永遠都由你說了算。」
我眼角微酸,別過臉去:「隨……隨你吧。」
10.
入了夜,我在小院里踱步消食。
晚風微涼,貼身丫鬟便去給我拿披風。
忽然一旁的槐樹傳來些響動聲,我心下警惕,暗自退步,卻聽那樹上傳來清亮男聲:「小沒良心的。」
男子懶懶斜倚在樹上,見我望來,一躍而下,端的是風流肆意。
我冷笑一聲:「恭喜啊,如今不會卡在樹上了。」
「可惜長進的,只有武功。」
夜間偷跑進女子院門,浪蕩子。
他聞言微愣,苦笑一聲:「我這是為了誰?」又輕嘆一聲,「放心吧,不會有人發現的,十米外有人過來我都能知道。」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但也沒好臉色:「你做賊前思慮還挺周全。」
蘇明清:「……你還是這般會說話。」
他換了一身天青色錦袍,黑發以白玉簪子高高束起,實在是玉樹臨風,瀟灑至極。
只是眼下烏青深重,實在損了分顏色。
我轉過身側過眼不看他:「你深夜來,是有事?」
他便又行至我面前:「我是想問你,可是于我完全無意?」
我看他一眼,周圍并無旁人,我若否認了,不會有危險吧?
他笑了笑,又道:「十歲那年我見著你,我爹告訴我,你未來會是我妻子。」
「我本十分不愿,可離了莫家后,卻總時時想起你。見著些有意思的玩意,想著你會喜歡,便會在每一年的生辰禮中一并送來。」
「可這麼些年,我從未收到過你的回復。」
他神色黯淡下來:「所以你可是完全無意于我?」
想起那堆塵封在庫房的禮物,我心底一咯噔,但此時正是退親的好時機,我狠下心來:「我與蘇公子不過一面之緣,哪里來的意?」
「蘇公子既求兩心相印,還是退婚的好。我于公子實在無意。」Ϋƶ
說完,罪惡感涌上心頭,但不過片刻,我又歡喜起來。
嘿,這下總算能退掉一個了吧。
卻沒想到他說:「啊?我不退婚啊。」
見我一臉怔愣,他心情頗好,俯身貼近我,俊朗的面容在我眼前驀然放大,嚇得我后退連連。
蘇明清又是一笑:「你于我無意,我便討好你,追求你,總歸要讓你心儀我。」
我恨恨道:「那若我一直對你無意呢?」
他施施然道:「那我們便先成親,也許日久生情呢?」
「那我若到死都沒與你生情呢?」我已經咬牙切齒了。
他看向我,眼里好似盈滿星光:「那我也要與你一生一世。」
「合著我喜歡不喜歡你,你都不退婚。」我可算是明白了。
蘇明清點點頭。
我再也忍不住,一腳踹了上去:「那你今晚來問我做什麼?」
他沒躲,生生被我踢中,明明不是多大的力道,他卻抱著腿嚎叫:「死人了!死人了!我這腿肯定是殘了,你要對我負責!」
我冷眼看著他:「趕緊死。」
11.
晚間我噩夢連連,一閉上眼都是蘇明清追著我問:「有意了沒,有意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