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我笑笑:「道歉?」
「對。」
「怎麼道?給他們跪下來磕頭道歉,說我不知好歹,沒攀上高枝兒,沒讓他們有一個高官女婿,還讓他們兒子丟了工作?」
喬成華臉色瞬間陰沉。
但他強忍著:「姐,咱們姐弟一場,你這一鬧,家里一切都亂了套……」
「亂套?別的我不知道,你工作沒了,一定恨死我了吧?抱歉,我不吃你姐弟情深這一套。」
他再也忍不下去,咬著牙一個巴掌甩過來:「臭婊子!」
我下意識閉上眼,卻聽到面前一聲痛呼。
喬成華被聶凱一腳踹出老遠,倒在地上呻吟。
「奸夫淫婦!」他大罵著,指著身后一群馬仔,「給老子打!」
聶凱陰著臉,沒人敢動。
「動手啊!」喬成華又吼了一聲。
這時才有人攥著木棍,試探上前。
結果棍還沒揮出去,就被聶凱攥住手腕,一腳踹到肚子,哀嚎著倒在地上,棍子滾出老遠。
剩下的人更不敢上了。
喬成華大聲叫嚷,他們仍沒有動作。
見此情景,他也顧不上指使別人,端起身后裝著什麼東西的桶,猛地朝我們這邊潑來。
聶凱眼疾手快,拉著我猛地躲開。
卻還是慢半拍,被潑了半身。
鮮紅的油漆血一樣刺眼,一滴滴從他的衣角落下。
而我毫發無損,被他護在身后干干凈凈。
只有額角濺落一滴。
聶凱回身,看到了我額頭的油漆。
剛剛還沉著的氣場忽然狂躁,我甚至能感到微微地失控。
他慢慢上前,撿起剛剛那人的棍子,一步步逼近他們。
被紅油漆侵染的上衣,襯得他宛如鬼魅。
他發起瘋來什麼樣子,我不是沒見過。
直覺告訴我可能要出事。
我連忙扯他的袖子:「聶凱……」
他像忽然回過神,低頭看我,陰沉的面容軟了兩分:
「沒事,別怕。」
喬成華還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梗著脖子繼續叫:「你有種別他媽搶人家媳婦,孬種!」
聶凱猛地看去,眼神中帶著殺意。
喬成華一頓,也沒再繼續罵,叫上那群馬仔,罵罵咧咧地走了。
他們走后,我才發現攥緊聶凱袖子的手心滿是汗。
剛剛差一點,他就要沖上去了。
我慢慢松開手,卻聽到頭頂一聲:「對不起。」
我茫然看去:「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
強行改變人生軌跡,給他帶來這麼多麻煩。
「因為……」他抬起手,輕輕蹭掉我額角的油漆,「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我猛地愣住。
明明他滿身都是油漆,卻像無事發生,唯獨對我額角的一點油漆在意至極。
我從未受到這種重視。
小時候,父母偏愛喬成華,長大后,我又識人不清,匆匆嫁給渣男,一輩子在原生家庭和婚姻中蹉跎,直至臨終,才有人握住我的手,說出我對他的重要。
而現在,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眨了眨眼,鼻頭有些酸。
抬手慢慢抱住了他,鼻腔滿是熟悉安心的味道。
我閉上眼:「對不起。」
對不起,我前世從未察覺你的愛意。
對不起,直到此刻我才發覺,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感激,也不是報恩,而是:
「我愛你。」
聶凱身形僵了一下。
而后回抱住我:
「我也愛你。」
6
回去后,聶凱換下衣服,洗了澡,隨后帶我出去吃了頓晚飯。
到晚上睡覺前,我忽然有些緊張。
不知道這次會不會發生什麼……
然而推開臥室門,我才發現,原來只有一張單人床的房間,此刻又多出一張,宛如酒店標間。
只是這兩張床,一張在墻西,一張在墻東,隔得老遠。
聶凱見我發愣,又恢復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樣:
「怎麼,還想著跟哥哥同床共枕?」
我臉頰一紅。
一只大手落下,揉了揉我的發頂:
「放心,哥哥早晚是你的人。」
我紅著臉推開他,自顧自上床睡覺。
或許是太累了,沒多久就沉入夢鄉。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樓下有什麼動靜,整個人猛地驚醒。
小聲叫「聶凱」,卻無人回應。
借著月光,他的床上空無一人。
難道去廁所了?
我不知道走廊燈在哪里,黑暗中摸索著走向樓下聲源。
樓下也是漆黑一片,只有靠近工作室的沙發上。有一個明明滅滅的紅點。
我松了口氣。
「聶凱。」
聽到我的聲音,他連忙摁滅煙,隨手打開旁邊的小燈。
昏暗燈光下,我看到他嘴角有干了的血痂。
以為是看花了眼,走近兩步,發現不僅嘴角,還有眉骨、耳側,全是傷痕。
「你去打架了?」
他低頭碾著煙蒂,沒作聲。
「是不是去打了喬成華?」
他深吸一口氣,仰坐到沙發上,抬頭看我:「嗯。」
我有些生氣,卻極力忍著:「為什麼不跟我說?」
他不回答。
「喬成華身邊整天都是一些無所事事的高中生,年輕人下手不知輕重,萬一他們傷到你了怎麼辦?再說你一個人,就算打架再厲害,他們來了十個、二十個,你怎麼脫身?」
聶凱又叼了根煙,伸手去摸火機,頓了下,停下動作:「對不起。」
「抱歉,是我情緒太激動了。我只是希望,你有事情不要瞞著我,我們可以一起商量……」
氣氛安靜了幾秒。
聶凱突然開口:「我也有一樣的想法。」
我猛地一愣。
他緩緩抬起頭,深色瞳孔在暖黃燈光下更顯幽深:「所以,你在學校碰到了什麼事兒,可以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