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來我的呼救聲越來越小，他才拿了身邊趁手的工具沖了進去。

白校服白鞋，像光一樣就闖進我的世界了。

我當時在想，如果也有人為我寫劇本的話，那我拿的一定是救贖文學。

裴郁川體力漸漸不支，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染紅。

我急得大喊，不遠處終于傳來警笛聲。

我們獲救了。

8

他被送到救護車上時，已經疼得唇色發白，快說不出話來。

卻還是死死攥著我的手腕，難得爆了粗口。

「老子替身就替身吧，你不能趁我住院這段時間跟那個狗男人私奔去，媽的，老子真是愛慘你了。」

刀正直直插著胸口，他心里卻還想著這些。

我哭得泣不成聲，在他耳邊一遍遍作保證。

「從頭到尾，我只有你，我只愛你。」

進入人類世界之前，我看過太多劇本，總覺得這種誓言虛無縹緲、難以信服。

可當我看到裴郁川放松地閉上眼睛時，突然意識到那句「我愛你」對他而言分量有多重。

搶救室的燈一直亮著，我的心臟也一直在猛烈跳動。

大大小小的文件我不知道簽了多少份，簽到最后手都已經抖得拿不住筆了。

我的裴郁川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李家、蘇家和裴家都各來了人，爭先恐后地詢問醫生裴郁川的傷勢。

周圍嘈雜，可我卻仿佛聽不到一般，只覺得有只大手揪緊了心臟，喘不過氣來。

我努力呼吸、眼眶被憋得通紅，胸口痛得讓人發抖，隨后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

小圓球跟我在夢里相見。

她低垂著頭，一臉做錯事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歉。

「對不起，主人，俺被前幾天暴動的那個小世界漏洞吸進去了，所以才沒有收到主人發來的求救信息，嗚哇嗚哇——」她哭得很大聲，「都……都怪俺，要不是因……因為俺，主人的丈夫就不會受重傷了……嗚哇——」

我被她吵得頭疼，虛弱地抬了抬手，摸了兩下她光禿禿的腦袋以示安慰。

「那個小世界現在怎麼樣了？」

她擦擦眼淚，「修復好了，裴郁川的精神世界也修復好了，等他再醒來應該就能恢復正常了。」

搶救室的燈亮了幾十個小時，他什麼時候能再醒來還是個問題。

我苦笑，不敢睜開雙眼，只是懦弱地在夢境里當縮頭烏龜。

我怕，怕等我醒來時看到的是裴郁川永遠也睜不開的眼睛。

我在夢境里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腦海外傳來一個聲音，空靈又親切。

他說：「蘇妍，我好想你。」

我的裴郁川啊，他從死神手里被救回來了。

9

經過一年的休養，裴郁川的身體好了大半。

好消息是，他現在能跑能跳，能吃能睡，和受傷之前別無兩樣。

但壞消息是，裴郁川似乎還在走替身文學路線，一看見李昇就煩得不行。

「裴哥，你今天出院，我得好好送送你，一年前要不是為了我……」

還沒等李昇說完，裴郁川就淡定接話，「你想多了，如果不是你蘇姐也在，我根本不會管你。」

李昇沉浸在自己世界，默默抹淚。

「我知道的，你和蘇姐之間的感情令人羨慕，我和你之間的兄弟情同樣感人肺腑啊。」

裴郁川見狀，把我拽到他身旁，咬牙切齒地耳語道：「我居然是這家伙的替身，你當初到底怎麼看上他的！」

我笑，在他額頭上「吧唧」一口。

「你才不是替身，哪有替身像你這麼囂張的啊。」

裴郁川周身的氣息立刻柔順了不少，沒底氣地回道：「那還不是看在我剛養好傷的份上，小說里都這麼寫。」

一年前，系統明確告訴我，裴郁川的精神世界已經恢復正常，但那時剛蘇醒的裴郁川依舊把自己當成李昇的替身。

我曾經試圖回時空管理局尋找原因，但卻什麼都查不出來。

如果不是小世界出了問題，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在假裝。

我用半年時間試探，逐漸加深了這個猜想，但卻不明白裴郁川為什麼要這樣做。

一個沉悶理科男，為了演好替身這個角色，天天大半夜看霸總追妻火葬場的小說。

嗯……還挺可愛的。

想到這兒，我又親了他一口。

李昇輕咳兩聲，訕訕道：「你們感情是真好啊。」

一聽這話，裴郁川立馬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滿臉驕傲，「嗯，我老婆。」

10

老一輩的認為裴郁川接二連三出事，是房子風水不好影響了我們。

于是裴郁川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

他身體還沒恢復太好，于是想要報答救命之恩的李昇就被拉來當苦力。

我在臥室收拾，他在客廳，由于他本身就對裴郁川心中有愧，身為富家公子哥干活倒也賣力。

至于裴郁川，則像跟屁蟲一樣待在我身后。

臥室的書柜后面有好大一個空隙，被拉開以后，露出里面的禮物袋。

袋子綁著漂亮的蝴蝶結，看起來是被有心人精心包裝過的。

我好奇地打開袋子，那里面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而是裴郁川和我所在的那一屆的高中畢業照。

裴郁川湊過來看，一眼就認出了青澀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