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我夫君是青梅竹馬。叛軍圍城之時,她殺了我,以我尸身代她,假裝寧死不屈。尸身由我夫君親自送給叛軍,可他并未認出那就是我。
平亂之后,公主依偎在他懷里:「阿祁,父皇這次不會再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我以為他們終究要有情人終成眷屬。
卻聽見我的夫君問她:「那日替公主而死的女子,究竟是誰?」
1
我飄在魏祁身后,跟著他進了晉陽公主殿。
他走得很急,鐵甲錚錚作響。
我才知道,原來他也有這樣急著見一個人的時候。
殿外寒風刺骨,殿內暖香融融。
晉陽公主見了魏祁到來,立刻下床來迎,鞋襪也未穿,嫩生生的腳踩在羊絨織成的地毯上,看得叫人心生蕩漾。
她撲進他懷里:「阿祁,你終于來了,我好害怕。」
我飄在空中看著他們,他們在一起的畫面真美啊。
魏祁英俊挺拔,如瓊枝玉樹。
晉陽公主國色天香,神妃仙子一般。
而且,他們還是青梅竹馬。
若不是魏家功高蓋主引了天子猜疑被貶去北地,如今魏祁就是駙馬了。
現在我已經死了,他們正好可以重敘舊情。
魏祁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公主,后退一步,躬身行禮:「公主無須擔憂,叛軍已降,天都之困已經解了。」
晉陽公主愣了一下,雙手將他扶起:「阿祁,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這樣生分。」
魏祁起身,依舊保持著距離:「君臣之禮不可廢。」
晉陽公主問他:「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怪我那時候……那時候沒有站出來為你說話?」
魏祁回道:「臣不敢,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
晉陽公主再次依偎在他懷里,雙目含情地看著他,纖細柔白的手撫上他胸膛:「阿祁,這次你平了叛亂,魏家立了大功,楊昭也死了,父皇不會再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
楊昭是晉陽公主的駙馬,上月守城的時候死在了叛軍的箭下。
而我七日前,也被晉陽公主殺死。
2
七日前,魏祁正在守城,宮中來人傳我們這些朝臣家眷去宮中避難。
我與魏祁回天都也才一個多月,對宮中的人并不熟悉,我并不想去。
但若我不去就是抗旨,魏家本就被天子猜疑,我不想讓魏祁難做,便帶了侍女和親衛一同前往宮里。
誰知半途遭截殺,侍女親衛皆慘死,我被捂住口鼻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晉陽公主殿中。
我躺在床上沒有一點力氣,有宮女正為我換上公主的服飾。
晉陽公主伸手撫摸著我的臉,涂滿豆蔻的指甲輕劃著我的肌膚,語氣不善:「北地寒苦,竟能生出你這樣的美人。」
我忙說:「臣妾不敢,公主金枝玉葉,臣妾與公主泥云之別。」
她笑了笑,問我:「你夫君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生得與本公主很像?」
我不知如何回答, 因為我的確與她生的有六七分像,而魏祁也從未提過這件事。
她繼續道:「因為你生得與本公主像,所以他才娶了你,把你當作本公主與你歡好。否則,就你一個小吏之女憑什麼得到他。」
我怔怔地看著她,心中驀得一陣酸楚。
以前在北地時也聽人這樣議論過,他們說魏祁娶我是因為我像他的心上人。
與魏祁成婚這三年,只有床笫之時他對我是熱的,其余時間他都不怎麼愛說話。
就算我再怎麼逗他開心,他也只是一句:「別鬧。」
而且我的身世的確不配,我出生后沒幾天母親便病逝,不久父親便續了弦。
他們連正經名字都未給我取過,我至今還用著阿蠻這個小名。
最后,她掐著我的脖子在我耳邊問我:「他與你歡好的時候,叫的本公主的名字吧。」
我看著她得意的眼,回道:「他從未。」
我沒有撒謊,魏祁從未叫過她的名字。
但也從未叫過我的名字。
3
回憶到這里,我看向魏祁,他神色平靜,瞧不出什麼情緒。
我已經死了七天了,他一直在守城,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發現我已經不見了。
此刻殿中就魏祁和晉陽公主二人,晉陽公主又這般投懷送抱,他馬上就可以如愿以償了。
可我喜歡他,從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喜歡。
那天朝陽初升時,少年的他騎著戰馬穿過北地的薄霧,帶著軍隊一路沖殺進搶我們做奴隸的敕勒部,敕勒部被殺得丟下我們倉皇而逃。
他挑斷了我腳上的鐐銬,給了快渴死的我一壺水。
那天他可能不記得臟兮兮的我,但我卻將他刻在了心里。
「阿祁。」晉陽公主嬌柔一聲,雙手勾住魏祁的脖子,踮起腳尖去吻他。
他們身后的床,是我死時躺過的。
晉陽公主在這床上殺了我,竟是一點都不害怕。
我不想見到他們溫存旖旎的畫面,于是向殿外飄去。
剛飄到門口,卻聽見魏祁的聲音:「那日替公主而死的女子,究竟是誰?」
我心中一驚,回頭看去,他和晉陽公主又隔開了一步的距離。
晉陽公主臉色有些蒼白:「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我也凝神去聽,難道是他已經發現我被晉陽公主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