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還真是糊涂,既然要逃跑,居然是一點盤纏都不帶,京城到江南的路那麼遠,他在外面吃什麼喝什麼。
我憂心忡忡,再沒有閑情逸致搭理魏獻君。
甚至怨怪起自己的決定。
可棺材靈堂都擺好了,外面鬧得風風雨雨,我總不能臨時變卦。
(十三)
魏家給我下聘不久,就一直急著想把婚期提前。
原因自不必說,太子大獲全勝,三皇子沒了命,魏太后被幽禁,不趁著太子忙于新政騰不出手治他們之前找到靠山,就得全家遭殃。
我答應后,魏家自以為放心,不想就在婚期的前幾天,孟家就掛起了白布。
孟家人都言:魏家貪圖孟家家產,想要誆騙自家大小姐,那魏獻君也不是個好東西,早就和自己表妹暗通款曲,自以為天衣無縫后,便暗害了自家大小姐。
加上孟家都是些常年運鏢的漢子,相熟的人多,不過兩天,魏獻君的名聲就爛透了。
到處都有人說瞧見他和女子私會的。
偏偏如今魏家再當不得出頭鳥,即使這事是假的,他們也不敢大張旗鼓反駁,只能不停催促,要魏獻君把聘禮要回來。
魏獻君對自己十分自信,堅信我是喜歡他的,并不覺得自己是中計,當真以為我死了,還厚著臉皮,和我爹娘討要我孟家家產。
他裝得十分深情,說自己以后絕不再另娶,愿意替我爹娘養老。
我娘看著他那自己一只手都能提起來的身板,嘴角抽搐。
倒是我爹,記得我之前說的話,與他說:「既然魏公子這樣說,我們也不便推辭,就請公子去小女靈前上一炷香吧。
」
我先前和他講過,若是魏家不死心,魏獻君恬不知恥還上門討要家產,就讓他來我靈堂前祭拜,看我怎麼嚇得死他。
他覺得我爹說這話便是讓步,目的達到,到我的靈堂也只是在心里可惜,丟了當駙馬的機會,但富貴可保。
魏獻君接過一旁小廝手中的香,正欲跪拜。
忽然,靈前剛剛還燒得正旺的白燭瞬間熄滅,四周陰風驟起,將堂里掛著的白綢吹得飄起。
我趴在棺材里,透過留著的小孔觀察外面,手還有節奏地敲擊著棺材板。
魏獻君手里的香都沒握住就嚇得跪了下去。
嘴里一直念叨:「硯書,我真沒害你,只是形勢所迫才來你靈前的,你莫生氣,我給你上完香就走。」
說著連滾帶爬地拜了幾拜。
看他這副鱉孫樣,我在棺材里笑得直打顫。
「你這突然去了我也不想,我是真心喜歡你,我和表妹那是一時糊涂,并非想……」
我還笑著,卻沒再聽見魏獻君的求饒聲。
透過小孔,我看見了我派人找了許久都沒找到的唐鶴清,他的衣擺上染了許多淤泥,向來白凈的臉沾上了幾點猩紅,如畫般的眉目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都顯得清雅細致。
他瘦弱的身軀急劇喘息,狹長的眼眸中,不是慌亂,而是空洞無神,即使手里的劍似有千斤重,他也拖著劍,一步一步朝已經嚇得失語的魏獻君走去。
我嚇得立刻推開了棺材板。
(十四)
他看見我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只是手里的劍重重地落在地上,唐鶴清如夢初醒,只盯著我,傻了似的一動不動。
「孟姑娘沒事。」半晌,他才吐出這麼一句,仿佛和我不熟一般,「在下傷了您的未婚夫君,孟姑娘打算如何?」
還在生氣呢。
我走過魏獻君身邊,狠狠踢了他一腳,表明立場,又對唐鶴清說道:「能如何?你賠我一個?」
他語氣酸溜溜的:「孟姑娘健忘,前些天還趕在下走,說是不喜歡在下。」
「對啊,我健忘,就是忘了怎麼樣?」我掏出繡帕,伸手擦了擦他臉上漆黑的痕跡,「而且我從頭到尾,可都沒承認我不喜歡你。」
「瞧你這樣,在外面一定是受苦了。」我輕聲哄他,帶著央求晃著他的袖子,「我是怕你危險,才想的這樣的計策,哪里是真要你走。」
唐鶴清還臟著的臉忽然就紅了起來,連帶著眼神都有些暈暈然:「我沒有受苦。」
「想著救你,沒覺得苦。」
他嘴上卻吐出這樣的情話,臉上卻真誠又正經,絲毫不像哄我的。
我不禁咬了唇角,燒紅了臉。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想的這些,不然也不會叫人護送我進京趕考。」他正了正神色,說道,「我也從沒把你趕我的話當真。」
「伯父伯母月余不回,你明明厭惡魏獻君卻故意與他接觸,我如何能沒有一點頭緒。」
「我只是生氣,氣你明知危險,卻把我當嬌花似的護著,留下自己一人面對。」
「硯書,我知你和平常女子不同,不想只把你拘在我身后,但我也想以后,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夫君。」
我的臉頰越發滾燙起來:「可是鶴清在我心中,一直是個合格的夫君。」
我和唐鶴清相處這幾年,之所以會越來越喜歡他,完全是因為他的性格。
他雖然說話溫吞,滿口仁義道德,別別扭扭愛說教,還老不承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