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敢惹長兄的也只阿爹阿娘同長嫂,長嫂看長兄教訓王爺,也只瞥一眼。
「你多大了,睡覺還要人哄不成?若實在睡不著,便哄圓子去。」
圓子便是我家的三姑娘,長嫂同長兄的第二個孩兒,剛滿兩歲,正是黏人的年紀。
長兄默默地轉身去哄圓子了,背影說不出的凄涼可憐。
堂堂一國閣老,在家中便是這般的待遇。
不怪寶珠愛纏著長嫂,實在是同她在一處不僅有趣,還能學到許多。
平日里無事時,除了總在忙的二嫂,我們多都聚在阿娘的屋中做針線說閑話。
長嫂幾乎將大慶走遍了,說到風土人情,各地風俗,她無有不知的,她不僅知曉,還能說得有趣生動。
聽聞寶珠和二嫂的私房錢全投在了長嫂的買賣里,每年都拿分紅。
我將自己的嫁妝清點了一番,溫讓看我翻箱倒柜的,問我要作何。
「阿娘都說了,長嫂是個錢串子,最是會賺錢,這樣的機會放在眼前,旁人求也求不到,我自是要學寶珠同二嫂,將錢投進去的。」
「你就不怕賠了?不怕寶銀將你的銀子眛下了?」
「你這是玩笑呢吧?長嫂是什麼樣人?我那三瓜兩棗她還瞧不上呢!賠便賠了,你養我也便是了。」
他低頭親了親我的唇角,眼里泛著笑。
「你那點是少了,我便給你添些。」
我想他的身家全在床頭的柜子里鎖著,鑰匙在我手里,他拿什麼給我添呀?
「鑰匙在你手中,你看著取就是了。」
約是將我看穿了,他又倒。
我伸手抱了他,他生得高,我要看他就要仰著頭。
「三郎,我好生快活,活了這許多年,嫁給你后我才知什麼樣的日子才叫日子。
家中父母疼愛我,兄嫂妹妹親近我。ŷƵ
日日同她們一處說話做事,我這樣笨,什麼也不會,可她們從不嫌我,只慢慢地教我。出了門也處處護我,家中的孩兒們敬我愛我。
我能有這樣的日子,只因遇見了你。」
他手指帶著薄繭,觸過我的發梢眼尾,落在了我的鼻尖上。
「阿樓,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家的人都是經歷過劫難的,最是將真心二字看得重要。你若不曾真心相待,他們亦不會全心待你。
你冬日給阿爹阿娘縫脖子,給孩兒們做帽子靴子,幫著寶銀帶圓子,無有不盡心盡力的。
阿娘同我說了多少次,我們家的孩兒皆是好命的,娶的嫁的都是萬里挑一的。」
30
我將他的手指扯下來放在唇邊親了親。
「若這是門買賣,我做得多劃算?就我一人,換回了多少?」
阿娘說溫家的男人都不會說,要不然長嫂同長兄也不會蹉跎那許多年。
溫讓也是這樣的,他總是做得多說得少。
比如我阿娘,他只我放心不下,便在離家走路不足半刻鐘的巷口給阿娘買了間院子,又親自盯著修整了一遍。
逢年過節家他都會親自去將阿娘接到家中來一起過,家中二老有的,絕不會少了我阿娘的。
他拿真心待我,我自是要還報十分的。
「是,我家阿樓自是最聰慧的了。」
他親了親我的額角。
「你不是最是羨慕寶銀去過的地方多麼?若是她還出去,我便讓她也帶你出去看看,我若還出去,也帶著你去,這萬里山河,有時間是該出去好好看的,拘在后院這一畝三分田里,好好的人也癡傻了。
」
我欣喜地望著他,這就是溫家男人的胸懷,從不將妻子看作自己的附屬品。
「你不是要尋寶銀去麼?乘著寶珠在你便快些去吧!長兄什麼都好,唯獨對著寶銀,那真是心眼雄安得沒針尖大,誰多占了寶銀半刻鐘他都要計較的。獨寶珠,寶銀萬事都護著,他亦沒法子。」
想起長兄看見寶珠賴著長嫂是立馬黑下來有敢怒不敢言的臉,我同溫讓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笑。
長兄吧他太在乎長嫂了,長嫂又是個有大主意的,長兄能將長嫂放出跑,心中不知多難。γƶ
可見真正愛一個人時,會斤斤計較,亦會叫她活得隨心所欲。
我拿著私房錢去尋長嫂,她在院中陪著圓子同寶珠玩兒呢!
今日休沐,二兄陪著二嫂回娘家去了。
長兄站在窗前瞅著院中的長嫂,那窗下是張書桌,長嫂常在那桌上寫字讀書。
長兄手里握著本書,眼神卻全然不在書上,這是要站成望婦石了。
寶珠已住了是來日了,王爺今日亦不在,他想找個出氣兒都沒地兒找去。
圓子正是惹人疼的時候,肉乎乎白嫩嫩一團,嘴里嘀嘀咕咕學著說話,口水又多,還極愛親人。
「小圓子快到三嬸娘這里來。」
我將手中的包裹扔到石桌上,蹲下身去寶圓子。
她伸出藕節似的手臂將我的脖子一摟,吧唧一聲親在了我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口水印子。
「這京城不知多少孩兒,為何只我家圓子這般惹人疼愛呀?」
我抱著她坐在凳子上逗她。
「阿祖說圓子吃得多,招人疼。」
小人兒偎在我懷里,說得有模有樣,肉乎乎的臉頰,黑漆漆的眼睛,睫毛長得都能扎小辮子了,看著人時都要將人的心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