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林葬禮結束后,我也的確遇見了蕭楚。
他將我堵在角落,輕聲笑著。
「蘇晚,失去親人的滋味如何?」
只一句話,徹底地,將我拽入深淵。
真的是他。
我曾經那麼喜歡的男孩子,暗地里籌謀,推波助瀾,要了我哥的命。
情緒再難克制。
我撲過去,死死揪住他衣衫,落下的巴掌卻被他盡數擋下。
他輕而易舉地捏著我手腕,制止了我的動作。
「急了?」
他笑,眼底卻猩紅一片。
「你也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蘇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少年人眼尾通紅,冷冷看著我,眼底恨意與嘲弄相糾纏,最后只余瘋狂。
「我求著關姐把那幾個混混放了出來,又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開車去撞蘇林。」
「那些人啊,只要給錢,就什麼事都肯做。」
「也怪你哥命不好,撞一下就死了。」
「啪!」
我死死咬在他肩上,趁他吃痛松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目光四處掃著,一旁的地上,不知為何扔著一把生了銹的剪刀。
腦中一片空白。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跑上前,撿起剪刀。
然而。
高舉的雙手落下的前一刻,我聽見了有人在喊我。
是我媽。
她還不知道我哥的死和蕭楚有關,這個中年喪子的可憐女人走上前來奪過我手里的剪刀,抱住我。
語氣哽咽。
「晚晚,冷靜一點。」
「媽媽只有你了……」
那一天,是我哽咽壓抑的哭聲,將我一點一點,拽回現實。
17
肇事者最終落網,被依法判了刑。
可蕭楚這個幕后指使,卻在關姐的保護下將自己全然摘清,安然無恙。
我哥死后,家里只剩我和我媽,公司業績一落千丈。
如今的蕭楚找了關姐這個保護傘,我們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的生活混亂一片。
黃招娣依舊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對我很好,總是陪著我,安慰我,在所有流言蜚語攻向我時,站出來替我擋下所有。
我也越來越依賴她。
她經常拉著我的手,告訴我——
晚晚,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別放棄自己。
她很努力的想要將我拖出黑暗。
我哥去世一個月后,黃招娣為了安慰我,說要送我一個禮物。
那是一個種滿鮮花的廢棄工廠。
花朵的生機,與滿院廢墟相映襯,反倒有種別樣的美感。
「晚晚,喜歡嗎?」
她握著我的手,聲音輕快。
我笑著點點頭,目光從花朵上方掃過,卻意外撞上了黃招娣的目光。
陰翳的,狠毒的,目光。
她冷眼看我,平日里的討好與體貼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笑。
「蘇晚。」
「把身體還給我,好不好?」
我震驚地看著她,在心里暗暗咀嚼這句話背后的含義。
把身體還給她……難道……
「沒錯。」
她緊緊盯著我的眼睛,冷笑道,「蘇大小姐的身體還真是好,用了三個月,就再也忘不掉了。」
她抬手,掌心在我臉上輕輕拍了拍。
「驚訝嗎?」
「你不是什麼精神錯亂,那天小巷里,你昏迷之后,我恰巧被過路的車輛撞到,再醒來,我就機緣巧合地占據了你的身體。」
「我頭一次過上有錢人的生活。」
「原來京圈大小姐的生活,就是紙醉金迷啊……我有著花不完的錢,只要我開心,我可以當街撒錢玩。」
「一個不開心了,我可以把流浪漢拖進來打一頓,再把他扔去街上,不管闖了什麼禍,都有人給我擦屁股。
」
「甚至——」
「就連我喜歡的男孩子,都會對我溫柔相待。可是,我一想到蕭楚的溫柔都是對你的,而不是占據著這副皮囊的我,我就忍不住想要發狂。」
院里回蕩著她的笑聲,經久不息。
「這可怎麼辦才好?于是,我就想盡辦法折辱于他,看著那個過去高高在上的校草為我折腰,他再驕傲又如何?還不是只能做我的狗?」
我死死盯著她,因為情緒激動,胸口劇烈起伏著。
我掏出手機,用備忘錄打字問她:
欣欣也是你害死的?
她瞥了一眼,輕蔑笑道:
「我可沒殺她,就是多指使她幾次而已,一個山里出來的野丫頭,過馬路都不會,被撞死了也是她活該!」
「對了。」
她微微俯身過來,一字一頓道:「知道你哥怎麼死的嗎?」
「他的行蹤都是我告訴蕭楚的。」
「你還不知道吧?我和蕭楚背地里已經好了,他在床上時,總愛罵你。」
我身子劇烈顫抖著,雙手想要掐住她脖頸,卻被她死死攔住。
又被重重推開。
黃招娣自幼做慣了農活,力氣比我大了不是一星半點。
我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卻被她的笑聲打斷,「仔細看看你的手機,還有信號嗎?」
果然。
手機信號全斷。
她抱著手臂看我,語氣輕蔑,「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在今天都告訴你嗎?」
「因為——」
「我們要把身體交換回來了,親愛的。」
然而。
她似乎永遠沒有和我交換身體的資格了。
因為……
在她那句話落下時,我親眼看著她身后,蕭楚緩緩撿起地上修剪花枝的巨大剪刀,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巨大剪刀劃破血肉,從她腹部貫穿。
黃招娣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傷口,似乎想要轉身去看,卻重重摔倒在地。
有鮮血噴濺到我身上,很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