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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霽把主臥讓給了我,里面有衛生間。
不過——
主衛的淋浴壞了,岑霽說明天叫人來修。
我拎著睡衣去了客衛。
可我做夢都沒想到,洗澡洗到一半,我能在岑霽家的衛生間里發現一條蛇。
在朝我吐蛇信的,真蛇。
「啊!」
我連花灑都忘了光,后背緊緊貼著瓷磚,叫聲尖銳而顫抖。
岑霽幾乎是飛奔過來開了門。
獨居慣了,我一時忘了鎖門,岑霽就這麼出現在了門口。
隔著水霧,他的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12
他視線滾燙,瞬間堵住了我的驚叫聲。
扯起一旁搭著的浴巾圍上,岑霽也回過神,飛快移開了目光。
「你別動。」
他低聲安撫,然后緩緩俯身,瞬間捏住了蛇的七寸位置,將其帶走了。
衛生間門被輕輕閡上,我走上前去鎖門,指尖卻不自覺地揪著浴巾一角。
心跳如雷。
也分不清究竟是嚇的,還是羞的。
……
出去時,我已經換上了睡衣。
岑霽坐在沙發上,雙手交握,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見開門聲,岑霽抬頭。
我注意著他每一分神色變化,看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又好似被燙到般,匆匆移開。
岑霽起身,目光不太自在地落在了別處,「嚇到你了吧,蛇是我養的,可能今天喂食時忘了鎖,讓它爬出去了,抱歉。」
「沒事。」
我搖搖頭。
岑霽喜歡養這種冷血動物,我很早就知道了。
兩句話結束,氣氛便再度冷場。
我看著岑霽,不由自主地想起剛剛浴室內,倉皇間他看向我的那一眼。
臉不自覺的有些發燙。
擔心被他看出些什麼,我尋了個借口,匆匆回了臥室。
岑霽似乎也松了一口氣。
床上。
我將自己卷進被子里,可是,被褥上都是岑霽身上的男士香水味。
讓人心生煩躁。
13
深夜,我被岑霽的聲音喊醒。
「陸伊——」
他聲音響起在門外,罕見的焦急。
我被吵醒,睜開眼,卻覺著天旋地轉。
愣了兩秒,直到房門被重重撞開,我才反應過來——
是地震了。
我們所在的這個城市,山清水秀,卻常有地震。
我驀地起身,卻覺著搖晃感愈發強烈。
岑霽這時不逃命,反倒朝我跑來,床邊,他一把攥住我手腕,另一手扣在我肩上,護著我朝外跑去。
我與岑霽都只穿了睡衣,單薄材質在彼此的觸碰中染上了幾分對方的體溫。
我有些害怕。
因為,我爺爺就是死在多年前的一場地震中。
那年我才十歲,地震來臨時,爺爺就像這樣將我護在懷中,在房子倒塌的那一瞬間,將我重重推了出去。
我安然無恙,只有手臂和膝蓋擦破了皮,而爺爺——
卻將生命埋葬在了那堆廢墟中。
我忍著心酸,跟著岑霽的腳步向外跑去。
岑霽的房子在三樓。
說高也算不得高。
跑下樓梯時,他始終緊緊護著我。
一樓大廳里有很多同樣忙著逃命的人。
我被岑霽護在懷中,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驀地摔倒在地。
可后面還有很多慌亂逃跑的人。
此時震感強烈,甚至讓人覺著頭頂的大廈下一秒就會倒塌,生死攸關的時候,所有人都慌了神,拼命地朝外跑去。
岑霽反應很快,他用身體擋住后面朝我跑來的人,彎身將我一把撈起,幾乎是拖著我跑了出去。
冷風拂面,劫后余生。
我想,如果沒有岑霽,我恐怕還來不及爬起身,便會被身后慌亂的人們踩踏。
余震已消,岑霽帶我找了處安全些的地方坐下。
此刻是盛夏,夜里有風,卻算不得冷。
我愣怔了好一會才回神,抬頭看他。
岑霽正看著一旁的草叢出神。
我輕輕扯了下他衣袖,「剛才,謝謝你……」
岑霽回過神。
「沒事。」
他語氣低沉,我下意識的看向他,卻發現——
岑霽雙眼紅得厲害。
「你……怎麼了?」
我錯愕又驚訝,話都有些說不利索。
我見過岑霽發怒的樣子,也見過他紅著耳根羞怒的模樣,可是,卻沒見他有過脆弱一面。
岑霽緊緊抿著唇,過了好久才低聲道。
「只是想起很久之前,有次地震,有一個女孩子明明那麼瘦小,明明怕的要命,卻還是硬撐著想要保護我。」
他嗓子啞得厲害,像是在回憶過去,眼底滿是動容。
我愣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問,「你說的……不會是我媽吧?」
岑霽愣了下,然后被我逗笑。
難得見他笑,頗有種冰川消融后的溫柔。
「當然,不是。」
岑霽順手揪起腳邊一顆小草,「是我妹妹。」
我有些錯愕,認識這麼久,還從沒聽他提起自己還有妹妹。
岑霽從不是個心事外露的人,他從不與人講心事,可是今晚,也許是剛剛的地震勾起了他的回憶,他難得開口,主動講起了從未聽他提起過的妹妹。
岑霽說。
他有一個親生妹妹,與他相依為命多年。
她叫岑裕安,是個瘦瘦小小,溫暖可愛的姑娘。
她特別善良,也很懂事。
可是,幾年前,她被病痛折磨,從醫院樓上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不滿 17 歲的生命。
夜風徐徐,提起妹妹,岑霽的語氣異常溫柔。
可仔細去聽,卻又帶了幾分顫抖。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試探性地,輕輕也用手拍了拍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