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我覺得我做了件正義的事。」
……只是,或許他還沒來得及動手殺我。
周少伯已經先他一步,把他變成了篩子。
我垂著眼看完了那封自白書。
手在抖。
剛剛看他的尸體都沒吐。
這次,卻猛地沖進來衛生間劇烈地嘔吐。
剛出洗手間的搭檔一臉訝異地看著我。
我不該如此失態。
可是。
心像是被揪著一樣難受。
所以胃里翻涌,一陣陣惡心沖上腦袋。
為什麼。
為什麼啊。
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覺得我做了壞事。
為什麼說我會反水,我沒有,我明明沒有。
還想要我怎麼做。
就這樣妄自判斷我是個壞人,就這樣把高高的帽子套在我的頭上,要給予我審判的利劍。
這個混蛋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為我的正義,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壞人覺得我是背叛者。
好人也不接受我。
我不被這個世界接納,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眶通紅,
猛地一拳砸在鏡子上,鮮血如注。
我恨極了鏡子中的怪物,我真的活的很痛苦,可沒有人能救我。
誰都有救贖,就只有我沒有。
誰都有回家的路,可就只有我沒有。
19
周少伯發了個視頻。給警局。
內容很簡單,
一個小女孩被綁在椅子上,是王景昌的侄女。
他的要求,是我。
他要求我獨自一人,前往他發給警局的那個定位。
可以帶手槍,可以帶定位器,可以帶任何錄像設備,
唯獨我身邊不能有人,方圓十里內不能有警察。
不然,他就撕票。
「你不用去。」
「他就是為了要你命的。」
看完他的要求后。
局長擋在了我身前。
「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名同志,我不會讓另一名……」
我笑了聲。
確實是很明顯的鴻門宴。
拿我的命,換那個小女孩的命而已。
「可是,局長啊。」
我看著這個不知何時,已經滿頭華發的男人。
明明前幾天他才兩鬢泛白而已。
「我這殘破的命……」
擠出了我這輩子,最寬慰的笑。
「要了又有什麼用呢。」
不如到地下九泉。見了王景昌。把他好好揍一頓。告訴他,老子沒有叛變。
20
「這是你最熟悉的 54 式槍。」
「周少伯是重點罪犯,保證人質的安全下,見了直接擊斃就行。」
「耳麥有信號吧,進了那棟建筑,保持聯絡。」
車子里,搭檔點了點自己耳朵上佩戴的東西。
我點點頭。
氣氛異常沉悶。
明明什麼也還沒發生,他們卻個個表情都像是準備參加我的葬禮一樣。
確實。
臨行前,局長已經讓我把遺書寫好了。
我拿墨筆在那張白紙上點了個點。
寫下兩個字母。
「sb」
如果有人問起。
如果我還能回來。
我就說是 sweet baby。
如果我死了,就讓他們覺得我真是個傻逼。
挺好的。真的。
我甚至還真有心情在車上睡一覺。
只是夢著夢著夢見了自己的老爹。
他坐在自己的墓碑上。
薅我的頭發。
「你小子,這麼著急見我干嗎?」
「你忘了答應你爹的事啊?」
他啊。
一個把我養大的人。
一個……
被我繼承了警號的人。
21
周少伯幫我逃出孤兒院后。
我一個人在市井流竄了很長時間。
那時候的我十一二歲,沒讀過書,會的無非就是,搶。
看到想要的就搶,搶完了跑,跑不贏就挨打。
我就在偏僻的小巷遇到了我老爹。
打折了他一根腿骨,搶了他 140 塊錢。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他是剛執行完任務,傷還沒好。
更不知道。
這人是他媽當時的公安安局局長。
我搶完他第二天就被捕了。
順便被關進豪華監獄,以前都沒這待遇那種。
穿著樸素的男人瘸著一條腿來看我。
見我面的第一句話就是。
「聽說你沒爸媽啊?」
他不知道這正是我的痛處,
于是我扒著欄桿就朝他吼。
「老子沒爸媽怎麼了?」
「不像你狗娘養的,兒子也是雜種。」
沒想他笑著看我,點了點頭。
「不錯。」
什麼不錯?!
然后,我就見到他,隔著欄桿,給我看了張文件。
「你的領養手續。」
「我用了點手段,不需要你同意。」
「以后我就是你爸了,小雜種。」
「……」
……
我老爹,從來就沒想過,拿什麼正常方式教導我。
我在網吧包夜,他叼根煙塞我嘴里,叫我起來,說我游戲打的真幾把菜。
我在學校里跟人打架,他問我有沒有欺負弱小,我說我打的高年級那群收保護費的,他說,兒子,好。
他開完家長會憤恨我成績為什麼考成這勾八樣,過了幾秒,問我吃不吃全聚德烤鴨。
他是個很散漫的人,散漫到容易讓人忽視他肩上扛著的是什麼,
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很平凡的爸爸。
后來,他的人頭被送到了我家門口。
犯罪分子懸賞他的人頭懸賞到 1 億美金。
全世界就他這名警察的開價最高。
于是有天,這天上最亮的星星被摘下了。
那是對他無上的褒獎。
他從不平凡。
我這輩子沒想過什麼家國大義。
可卻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站在他所站的路上。
22
周少伯給的定位,是一座荒廢很久的大樓。
衛星定位都不一定能找到的那種。
可這個地方。
我卻無比的熟悉。
因為。
這是我跟周少伯以前待的孤兒院的舊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