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知道你武藝高強,況且這也不是第一次,師父相信你可以逃出來的,可你師妹就……」
「難道不是師父你一直疼惜她不愿叫她吃苦,如今她做師父的徒弟,卻一點自救的能力都沒有?」
說到激動時,我竟感到一陣暈眩。
「我們在峽陽的行蹤早已暴露,你替你師妹入王府,等我送你師妹出城,我會回來救你的。」
我冷笑一聲,如今我所敬愛的師父,做的這種事情,和我那個瘋子父王又有什麼不同。
「我不會去的。」
我從床上掙扎起身,卻不料一個踉蹌重重地跌坐回去,這時我才意識到,沈州在剛剛的藥中加了料。
我癱倒在床上笑出聲來。
我以為,遇到沈州是老天給予我的救贖,如今看來,不過是另一個粉飾過的地獄罷了。
徹底昏迷前,我想起峽陽的藩王,那是我哪個哥哥來著?
3
轎子落地時,我被一陣顛簸驚醒,隨即轎子外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長風,這是鬧哪出?」
只聽一個極盡輕柔的聲音帶著笑意回應道:「可能是哪個想巴結殿下的官吏會錯意了。」
「簡直荒謬,將人送回去吧。」
「轎子里的人,還不出來向齊懷王行禮嗎?」
名喚長風的男人,對著轎中的我說道。
在沒有分清形勢前,我也只能見機行事,于是我掀開轎簾,走出轎子。
本欲轉身離去的齊懷王褚翰,在看到我的那一刻,駐足停下。
褚翰沒有因為我那姣好的容貌而驚艷,他停下動作,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斥著的是熊熊烈火般的恨意。
一旁的長風亦是一副震驚的表情。
還是褚翰先打破了僵局,他嗤笑出聲。
「這雙異瞳,原來是大齊那位出了名的公主啊。」
我抬頭看著臺階上的褚翰,褚翰的側臉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我盯著那道疤痕,才逐漸想起關于我這個所謂的「皇兄」。
褚翰并不是我血緣上的皇兄,他的母親是被父王強搶入宮的大臣發妻。
聽說父王在一次宮宴中看上了褚翰的母親,強行將其占為己有,甚至不惜誅殺那個大臣。
父王封其為韻妃,韻妃攜帶著還是孩童的褚翰入宮,一直隱忍著直到褚翰及冠遷居到封地。
就在褚翰遷居到峽陽封地不久,韻妃因刺殺父王未果,被父王一刀砍死,死后尸體被掛在城樓,暴尸三日。
于褚翰而言,我是仇人之女,何況父王那為數不多的子女中,只有我與父王最相像,都有著一副異瞳。
褚翰將我關押進地牢,在我揣測著他的心思時,他身邊的謀士長風卻先找上我。
長風將裝著熱乎包子的錦盒放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陛下想拿你與皇帝做交易。」
「他想拿我換回他母妃的尸骨?」
「公主是個聰明人。」
因為我實在想不出,對褚翰而言,我還有什麼樣的價值,我的存在還沒重要到能被他拿去威脅我父王。
可褚翰不知道,他母妃的尸體早不知道被丟棄在哪個亂葬崗中。
死在大齊后宮的人,哪有留得下全尸的,我母后也不例外。「難道皇兄想要的東西,僅僅只有這些嗎?如今的大齊禮樂崩壞,皇兄還坐以待斃,是為著等死嗎?」
「公主說得倒是輕巧,難不成陛下辦不到的事情,你能辦到?」
「我能辦到。」
長風原本不屑的神情在看到我的眼睛時,瞬時嚴肅起來。
我與沈州游歷大齊各處這些年來,對天下形勢大抵都了然于胸。褚翰從到峽陽后暗地里招兵買馬,卻遲遲不敢有所行動。
「你讓他親自來見我,我要當面和他談。」
長風將信將疑,離開地牢前,長風又駐足問道:「公主是在大齊的后宮中長大,可曾見過一個獨眼的宮女?」
「大齊后宮中,多的是缺胳膊少腿的人,但你要找這種缺胳膊少腿的活人,是不可能的。」
長風沉思片刻后,轉身離開地牢。
他走后,我才長嘆一口氣。
我從左相府里出逃后,這些年來父王的追兵從未間斷過。
那些父王的人,不是被我了結掉,便是被沈州殺了,如若我再落到父王手中,將必死無疑。
在得到短暫的喘息時,饑餓感隨即縈繞而來,我看著錦盒里的包子,卻猶豫起來。
就在我猶豫的間隙,一雙如狼似虎的眼睛在幽暗的地牢角落亮起,死死地盯著我。
一團黑影撲向我時,我眼疾手快將它鉗制住,我將它壓在身下,聽著它發出一聲聲如野獸般的嘶吼聲。
可當我借著月光看清楚它時,才發現那是一個人。
4
月光籠罩下,那個黑影逐漸從黑暗中顯現出來,那是一個五官立體、身形魁梧的蠻努人。
我震驚地看著他,我沒想過他還活著。
這蠻努人叫云鷹,是我曾經和親的對象。
闊別數年,他的眉眼褪去稚氣,可曾經綴滿星辰的眼眸,此時卻變得渾濁,他的眼中充滿著敵意。
云鷹完全認不出我來了。
「云鷹?」我輕聲呼喚道。
云鷹有一瞬的停頓,可轉瞬又發狠地要同我廝打起來。他的眼神一直停駐在散落一地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