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行啊，這算是畫餅嗎？

「我要休假，長假，怕不是要幾萬年那種。」

王母驚掉了手中的剪刀：「他心里還惦記著紫夜呢，你休假做什麼？」

「烈男怕纏女，我要住去地府，捷足先登！」

「那、那三生樹、月老祠你都不管啦？」

我行了個大禮：「勞煩娘娘幫忙照看。」

由于脊背壓得過低，我都沒能看到王母眼神中的別有深意，只聽得她說：「你可想清楚了，紫夜若是回來，你怕是要灰頭土臉再回來。」

我搖搖頭，下定決心：「只求不悔。」

仙就要厚臉皮，何況我不過是個兔子精，兔子，要什麼臉面，左右如今我不知紫夜在何處，不若捷足先登，管什麼先來后到，到手再說。

王母剛準備說起她同天帝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過去，我連連告退，時間緊迫。

于是，我哭哭啼啼地拎著個小包袱，堂而皇之跑進了泗水的寢殿。

「殿下救命！靈兒把人間鴛鴦簿上的男女弄錯了姓名，王母娘娘要罰我跳誅仙臺。」

泗水表示懷疑：「雖說有錯，卻也不是沒有轉圜之地，誅仙臺是誅殺墜入魔道或者背叛天宮之人，怎會罰你如此重？」

我愣了一下，糟糕，說得嚴重了，但我反應快，嚶嚶嚶地撲到他懷里：「不知不知，只是今日起，要勞煩殿下收留了。」

泗水不愧是先戰神，那日還氣若游絲倒在床上，不過幾日光景，面色紅潤已如從前一般。

閻王殿的日子和九重天并無兩樣，除了整日見不到太陽之外，倒也不無聊，我閉口不談紫夜，泗水也不提，偶爾苦茶會來，見到我卻是意料之中的樣子。

我對著她翻白眼，泗水的聲音從身后響起：「阿姐，都說了我已大好，這湯藥不必送了。」

阿……姐？

我疑惑地回頭看去，隱隱約約竟看到苦茶額頭有小龍角，難怪，他倆相處不像是情侶……難怪，泗水的書房還有她的畫像：「可、可……」

泗水調笑著回答：「阿姐貪玩，趁著下凡歷劫，便多待些日子，靈兒這是怎麼？可是誤會什麼了？」

我使勁擺手：「沒有沒有，全無誤會！那個，你們姐弟聊，我先走一步。」

在苦茶和泗水關愛智障的眼神中，我跑得比當年天庭運動會時的八百米折返跑還快，捂著通紅的臉，我內心喜悅不止，耶，少了個情敵！

10

得知苦茶是泗水阿姐之后，我變得更加殷勤，糕點統統做兩份，當然要討好未來的姑姐啊，我嘗試種些月季、牡丹，卻因潮濕陰暗都不能活，泗水似是看出我的沮喪，問：「你，可是想念九重天的亮堂？其實我這里……」

「泗水你看！蒲公英活了哎！」

我打斷他的話，他湊過來，小小的枝葉在土壤中搖搖晃晃，為這片暗灰色的土地帶來了一絲生機。

「嗯。」

我回頭看去，他笑得溫潤。

這日，我照常端著糕點跑去泗水書房，自打我與他相識，便自由出入地府，從無人盤查。

「殿下。」

殿內傳來他的隨從啟峰的聲音，我發誓我沒有故意聽墻腳，我只是，關心泗水。

「殿下合該告訴月下仙子，紫夜上神便是她，從前上神與殿下情投意合、笑傲三界，哪怕如今物是人非……」

「她是乞靈，并非紫夜，若我貿然說出，怕她……」

手中的托盤掉落在地上，驚動了屋內的二人，泗水手足無措地打開門，快五萬年了，我頭一回見著他如此焦急，口齒不清地想要解釋些什麼。

但我的腦海里只有一句話——

乞靈，就是紫夜。

從泗水的回憶中，我知悉了與我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的一生。

上神紫夜，神族遺孤，自幼博學廣識，成年之后更是戰功赫赫，與泗水并稱雙煞，九重天固若金湯，是人人羨慕的金童玉女，蠻荒之地的怨靈蠢蠢欲動，天帝欲平息其亂，還三界太平。

大戰持續了三天三夜，山搖地動、風起云涌，紫夜永遠留在了蠻荒，只被泗水強留下一絲魂魄，路過又名山，放進了一只兔子的體內，又助兔子修成仙身。

乞靈便是那只兔子。

他卻因強行修改因果，令妖飛升，永無止境地將自己困在地府之中。

此情此景，誰不感嘆一句，癡情！

「等一下！這樣說來，我也不是紫夜啊，肉身是乞靈，那、那紫夜的魂魄呢？」

我帶著疑惑打斷了泗水。

「魂魄，早已與你合二為一。」

「啊，但，我連普通的仙法，都用著很費力。」

泗水無語問蒼天：「可能，不好的基因，更強盛吧。」

可以！

呵，男人，不必再講下去了。

后面的故事，是王母娘娘補充給我的。

瘋魔一般的泗水，主動去地府做閻王，日日盯著那些投胎轉世之人，想著還有萬一能碰到紫夜，直到我飛升那天，他才終于愿意承認，紫夜不再，如今這四海八荒，只有乞靈。

「那、那我還有機會恢復之前的記憶嗎？」

王母神秘一笑,  搖搖頭，說：「此乃命數，亦是天劫，不可扭轉，你身為月下仙子,  該懂此理。」

到此時,  我才明白,  為何我看不到泗水的姻緣，他的姻緣是我,  而月老是看不到自己的。

11

「你早知道我和紫夜的事,  也知道苦茶的事？」

王母連連擺手：「本宮可沒有看熱鬧，不要誤會……」

「你還故意引導我，讓我把紫夜當作假想敵。」

「這，哎，我得去看看我那些桃子長勢如何了。」

我哀怨地看著她的背影。

決定與泗水喜結連理的那日，天高云淡，九重天之上一派喜氣洋洋。

牡丹感慨道：「感覺前幾日你還在幫閻王殿下尋姻緣，今日便要自己成全了，不過五萬年之期未到,  你這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我笑笑沒有回答。

「泗水殿下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句,  我轉過頭去，他就踏著金光而來,  半點沒有沾染到地府的陰氣，想起舊日我與他征戰沙場，他也是這樣熠熠生輝。

其實,  我早已恢復了記憶,  早在見到苦茶的時候。但紫夜太累了,  就做只至情至性的兔子精乞靈吧，畢竟泗水,  也是真的喜歡乞靈。

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我提起裙擺跑向泗水：「我種的蒲公英還好嗎？要是死了,  可不能饒了你！」

-完-

戒了五花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