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知道了泗水的身份,閻王!
那個終日在地下、不見天日,統領著鬼怪,超度著亡魂,千萬年不得邁入輪回,無須歷劫的王。
「閻王!閻王你知道吧!賊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整個陰間都歸他管!長得也行呢,不老,一點都不老!沒褶子,比玉帝?那肯定帥多了,王母娘娘屋后池塘里那個剛修煉成人形的癩蛤蟆,你知道吧?比他也帥多了!真不考慮?哎別走啊!」
哎,四萬年間,我不遺余力地哄騙一個又一個剛剛飛升的小仙女,都怪鏡花水月,根本沒把泗水的風流倜儻展示出來,才讓我一次又一次受創!
其實我說的也是事實,泗水模樣俊俏,道行也高,品行也不錯。
我曾親耳聽到他和玉帝說,總要有人留在地府,他甘愿如此!
聽聽,人人都想登上九重天,在仙霧繚繞中醉生夢死,誰愿意跑到陰冷昏暗的角落里呢?
泗水愿意!這就是胸懷!
「那你怎不肯嫁給泗水呢?」
一萬多年前,當我為泗水的婚事愁禿了頭的時候,王母問了我這樣的話。
我當時傻笑著回答:「閻王大人看不上小仙,小仙容貌粗鄙。」Ϋž
王母娘娘若有所思。
說實話,我也動過他的歪心思,但不論我如何探查,根本摸不到我與他的姻緣線,想來,月老也是姻緣坎坷的吧。
「我為何還沒有姻緣?」
泗水坐在上首,他的沉默映襯著周邊的氣氛更加沉重。
地府陰氣森森,我打著哆嗦,小心翼翼地回答:「許是,時候未到?」
「四萬三千五百年以前,你允諾過我,五萬年內,替我促成姻緣,我才舉薦你做月老,這麼快就忘了?」
我擺擺手:「不敢忘,不敢忘……」又嘟嘟囔囔道,「這還差著年份呢,著什麼急?」
「嗯?」
泗水單手撐頭,眉毛一挑。
「不是,不是,小仙是說都是那些不成器的仙子配不上您的豐神俊朗,您別急,酒香不怕巷子深,好飯不怕晚。」
我邊搖著手,邊心里納罕,這男人是饑渴多少年,非要成婚不可?
我其實也有自己的私心,既然摸不到他的姻緣線,為何不能是我?
論容貌、論天資、論家世……
我可能都沒什麼競爭力,但就是我一無所有,才合適陪他在地府呢,不然旁人家的仙子們拖家帶口,族群龐大,也不好遠嫁吧。уƵ
這邊好像我的馬屁起了作用,明顯覺得泗水的心情好起來,還留我在這里用飯,允許我去他的院子里玩他從人間搜刮的小玩意,畢竟我倆也算是老革命戰友了。
直到我吃飽喝足,回到九重天,手里還捏著臨走時,從他那順來的糖人。
「乞靈!你可算是回來了!我等了你兩個時辰。」
牡丹仙子就是與我一同飛升,但因家族勢力,早于我封仙,誰叫她父親是北海龍王呢,天庭仙子眾多,唯有她與我稍稍談得來。
「你去哪了?身上有煞氣!」
她捂著鼻子連連后退。
我虛弱地晃了晃手中的糖人:「去見我的債主。」
「我正要與你說這事,你的生意又來了。」
牡丹神神秘秘沖著我眨眼。
我了然。
泗水的愛情?
她要是說這個,我可是精神了!
5
等她帶我急匆匆跑去見新來的仙子苦茶的時候,我愣住了,手中的糖人摔在地上,無他,此人我見過,在泗水的書房暗格里。
身為閻王,他并非日日有空與我玩耍,多的是我自己找事做的時候,有時挖土,有時蕩秋千,有時趴在他書房的榆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口水直流。
翻箱倒柜是常事,當然,這可不是我的壞習慣,是泗水說,我可以在地府任意行走,包括他的寢殿和書房。
但那時,他嘴上雖然催促,但尚無心儀之人,而我雖然看著兢兢業業,但也沒有多用心撮合,寒來暑往,還是我獨自在地府穿梭。
可我沒想到的是,那畫中人,竟出現在了眼前。
「乞靈?乞靈你怎麼了?」
牡丹拉著我的手,我回過神,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無事,苦茶仙子天人之姿,小仙竟也看呆住了。」
若是放在四萬三千五百萬年前,苦茶出現,我會高興得不行,既能完成我的承諾,又能保我往后月老的位置無虞,但此時此刻,我竟有些退卻了。
無他,我怕,怕泗水真正的姻緣到了。
而我,有些心悅他。
「該死,又算不到!」
我氣惱地揪著手里的姻緣線,遍地落葉,是我剛剛搖下來的,姻緣寫在三生樹上,由姻緣線貫穿,命運所致,不可違逆,是為天命。
「你這是怎麼了?」
我閉關這幾日,只有牡丹來見我,那日見到苦茶之后,我失魂落魄地離開,全然沒有曾經的欣喜。
雖然我為此行見到苦茶之事,消沉了一段時日,但我不能一直躲在太極殿,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畢竟我也算是有著四萬多年仙齡的仙君了,為男女之事如此,著實不該。
于是我挺直腰板,去了地府。
6
「所以,本殿的正緣,是那個新飛升的茶妖?」
我低頭站在閻王殿上,冷風一陣陣穿堂而過,吹得我直打哆嗦,沒有意識到泗水聲音漸漸低沉,并滿含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