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月老的第四萬三千五百年,我遇到了職業生涯的瓶頸。
「我為何還沒有姻緣?」
地府陰氣森森,我打著哆嗦,小心翼翼地回答:「許是,時候未到?」
「四萬三千五百年以前,你允諾過我,五萬年內,替我促成姻緣,我才舉薦你做月老,這麼快就忘了?」
我擺擺手:「不敢忘,不敢忘……」
心中咬牙切齒。
狗閻王,活該你單身四萬多年!
1
成為月老的第四萬三千五百年,我在太極殿內過得優哉游哉,食天庭俸祿,掌管天下男女情事,多的是人和仙排著隊供奉我,巴望著我透露出,哪怕一點點他們有緣人的事。
哪有那麼容易。
我纏繞著手中的紅絲線心里想,泄露天機,可是要受鞭笞的。
「仙子,天帝急召!」
外面小仙娥慘白著臉跌跌撞撞跑進殿,打破了我悠閑的午后時光。
「何事如此驚慌?」
我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站起身,實在不想離開我這安樂窩啊。
民間那愛得死去活來的話本子我還沒看夠呢。
九重天之上,天帝正眉頭緊鎖、唉聲嘆氣。
為領導排憂解難,是為人下屬的職責所在。
我當仁不讓地行了禮,底氣十足:「天帝為何事苦惱?小仙當盡綿薄之力!」
「好好好,月下仙子!你終于來了!快、快去地府一趟!」
地府……
我腳下一滑,跪坐在地上。
上天入地,我最害怕去的地方,就是地府。
不為別的,只因為四萬三千五百年前,我給那個閻王泗水的一個承諾。
最最重要的是,那承諾我至今無法兌現,沒想到,死鬼竟然一直念念不忘!
2
四萬三千五百年前。
我還是只剛剛修成正果的兔子精,生性膽小、貪圖安逸,本也沒什麼遠大目標,就想在九重天之上謀個小差事,永生永世吃喝不愁就行。
誰想到啊,天庭編制滿了!
只能和我簽編外勞動合同,仍舊讓我暫居又名山,等候空缺。
同期飛升的牡丹仙子,早仗著家族勢力,混到九重天去了。
像我這種無父無母,孤身一兔的編制外合同工,等著被安排職位,難啊!難于上九重天!
又名山也不是不好,只是偶有野獸,我雖飛升,法力卻馬馬虎虎,真要有豺狼虎豹,吃了我,反而對他們大有進益,我不得不小心翼翼。
夾著兔子尾巴做兔!
直到那一日,如今想來,該是我的命定之日。
泗水渾身是血、衣衫襤褸倒在我的洞門口,很俗套,美兔救英龍,他那時已虛弱得藏不住龍角。
龍是上古神獸,我不常見,都是在畫冊里看到過,它們通常法力強大、居于高位。
沒錯,我首先是被他棱角分明、唇紅齒白、劍眉星目的外表所迷惑,然后是想著,救了他,說不定他能幫我說幾句好話,我能有個小小的職位。
在南天門掃地也行啊!
我尾巴毛多!
就這樣,我救了泗水,他本應該對我感激涕零,以身相許才是,這是救命之恩啊!
可他惡龍做到底,堅決不肯說個謝字。
3
「你是?」
他清醒后,蒼白著嘴唇,上下打量我,又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身體。
咆哮起來。
我捂著耳朵躲到桌子底下,戰戰兢兢地說:「你、你受了傷,我、我都幫你剪掉外衣,才好,敷藥!」
為了證明我所說的話,特意指了指遠處還在冒熱氣的藥罐子。
「那為何,要脫褲子!」
泗水咬牙切齒!
我卻理直氣壯:「你喝藥不老實!一整碗全灑褲子上了!」
我指了指他下身的位置,他卻面色緋紅,撂下句:「不知羞!」ӯȥ
在我困惑的目光中又躺了回去。
照顧龍,我是沒經驗的。
手忙腳亂,不是將傷口繃開,便是將藥灑在床上,越做越錯,在腹黑龍犀利的眼神中,更加戰戰兢兢。
不知過了多久,一日午夜,洞外電閃雷鳴,不多時,便狂風暴雨起來。
伴隨著野獸的吼叫,我嚇得縮在一起。
泗水單手撐著下顎,一臉調笑看向我:「怎麼,成了仙,還怕那些野獸不成?」
聞此,我挺了挺胸脯,大聲道:「誰害怕了!我只是有點冷。」
這是我頭一次見著他笑得如此大聲。
「咚咚咚!」
說時遲那時快,門外已然響起撞擊聲,我抽泣著看向泗水。
他抿嘴一笑,不知念了個什麼口訣,野獸吼叫幾聲便退了下去。
「九重天上有個空缺,你有沒有興趣?」
泗水頻道轉換太快,我還沒反應過來,他便穿戴整齊走到了我面前。
我手忙腳亂站起身,結結巴巴地問:「真的、真的嗎?」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五萬年內,要幫我成全我的姻緣。」
五萬年!
我驚掉了下巴,仔細打量起泗水,眼前的龍英姿勃發,渾身散發著優秀神仙的光芒,如此男子,尋個姻緣該是不難的。
彼時我剛剛成仙,還不知仙途險惡。
「行!包在我身上,九重天上貌美的仙子我都幫你尋來!」
「我叫泗水。」
他留下最后一句話,便化作金龍消失在暴雨中。
4
我后知后覺,他還沒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職位!
又過了數月,天空飄來一位仙童,駕著祥云,來迎月下仙子。
也就是民間人們口中的月老。
這一去,便是四萬三千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