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應該形容她為「喜歡不按牌理出牌」?
嗯,這樣比較準確。
她總是笑得那麼純粹,生活不曾給過她壓力,和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的名字叫蔣蔓。
蔣蔓。
蔓蔓……
呵呵,連起來叫的時候還挺好聽的。
不明不暗朧朧月,不暖不寒慢慢風。
慢慢來遲,蔓蔓……來遲?】
2
3 月 21 日,十九歲。
【今天體育課,蔣蔓又練短跑了。8 秒 50 米的距離里,她的頭發揚起來了 6 次。
不過她好像沒發現自己的褲子紅了。
跑道邊圍觀的都是男生,大家眼神都不對勁,卻沒一個人愿意說穿這個事。
我突然覺得心情很不好,當時堵著一口氣,沖去學校小超市買了一包衛生巾給她。
第一次買這個東西,放在校服兜里很燙手。
跑回到操場時,看起來她已經知道了。
兩個女孩圍在她身邊,先勉強幫她擋著,再幫她想辦法。
我走過去,把東西掏出來放到她手上。
她吃驚地看著我,眼神亮亮的,像月光。
我干脆把校服外套也脫下來給她了,讓她遮著。
后來,她紅著臉跑過來找我道謝。
放學以后,我的嘴角都一直忍不住往上翹。
嗯,她蠻可愛的。
出校門的時候,我準備去兼職的店里打工,看到她坐在一輛豪車上和我打招呼。
她大聲喊我:「宋譚也!」
她笑得眼睛彎彎的。
那是她家司機在接她回去了。
這一個晚上,帶著春寒的夜風冷得料峭,就好像生活和工作帶來的苦,比之前嘗到的更苦了。】
3
10 月 5 日,二十歲。
【在大學里遇到了她,沒想到我上了清大,她上了清大美術學院,她笑得元氣滿滿和我打招呼。
她還開玩笑說,我才是正兒八斤的高材生,她那是不走尋常路進來的。
她問我:「宋譚也,有女朋友了嗎?」
「我是為你來的,你知道嗎?」
她穿著一萬七一件的外套,這是我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和寄給奶奶的醫藥費。
我有沒有女朋友?這我該怎麼回。】
4
7 月 7 日,二十一歲。
【最近她常來看我。
除了她,還有另一個叫做趙楠的女孩跑來接觸我。
這個趙楠是她的好閨蜜,也是一個和我一樣家貧的學霸,今年有兩個獎學金名額,我們分別拿了一個。
趙楠和蔣蔓不一樣,她和我一樣勤工儉學,打工間隙時會偷偷站在窗邊看書。
她站的位置很好,陽光會落在她的發梢上,照得她的臉紅紅的。
她看我的眼神帶著野心和侵略性。
我感覺,我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Ϋz
都是聰明又驕傲,驕傲到近乎自負。】
5
5 月 1 日,二十四歲。
【我畢業后選擇創業,這幾年做得不錯。
我一直沒和趙楠在一起,她沒答應我,我們的糾纏卻也沒停止過。
有段時間,我總是忍不住偷看蔓蔓。
我以為自己是愛趙楠的,喜歡趙楠的聰明、獨立,被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吸引。
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那些控制不住的情緒,才是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我想要蔣蔓入我懷里,我想要她在我身邊,我忍不住給她家里的鑰匙。
我既不答應她,又不拒絕她。
因為我不想輸給自己,卻又忍不住最終輸給自己。】
6
5 月 29 日,二十四歲。
【出差遇到地震,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
被埋在地下的時候想了很多。
被埋第七十個小時的時候,已經徹底斷水斷糧,人在臨死前總是會想得很深。
想自己得到的, 還有不曾真正擁有的。
心里好像豢養著一頭猛獸,一直在咆哮:
我要,我要!】
7
8 月 12 日,二十六歲。
【和蔓蔓在一起的第二年, 這兩年是我最幸福的時候。
夜深了和她相擁而眠, 我們會十指緊扣。
她最喜歡鬧我, 每當我按住她的手腕,把她固定在枕頭上的時候, 她會笑著抬起眼看我。
她的眼里只有我。
每當這個時候,我會想到她十八歲那年,風吹得她的馬尾一上一下的。
我們枕浪翻滾, 難以自控。
外頭的星星很亮, 我有時想, 如果時間能停止在這一刻就好了。】
8
2 月 28 日, 二十七歲。
【我最近在籌備婚禮,總是聽到閑話。
說我從蔓蔓十八歲時就開始下這場大棋,說我高中那會就心機深沉,想吃蔣家絕戶。
娶她這個獨女, 飛黃騰達。
閑話越傳越離譜, 說我這些年的事業都是蔣家扶持起來的。
功勞都是她家的, 那我呢?
寒門難出貴子,所以寒門即使出了貴子, 也活該不配有尊嚴是嗎?
我宋譚也, 從來不靠任何人,靠的是自己的汗水和決心!
總有一天那些笑我的人, 曾經看不上我的人,都要臣服在我之下。】
9
3 月 14 日,二十七歲。
【我在訂婚宴上做了一件錯事。
后來我想了很多辦法求蔓蔓原諒,甚至穿著白襯衫去找她。
這是她曾經最愛的樣子, 但她現在根本不愛我了。
一步錯, 步步錯。
越錯越深。】
10
11 月 11 日,二十八歲。
【經歷了痛苦的三年,終于越過第二個二十七, 來到了二十八歲。
沒有我的這三年, 她活得越來越精彩。
她的身邊有了另一個男人,那個人比我豁達,比我狠戾,他們成長背景很相似。
他們心底的自信像一棵蒼天大樹,是我這種從低處爬起來的人不可及的。
我后來想, 每個人出生時, 老天爺并沒有給予定義。
成見是人后天賦予的。
原來貧瘠的是我的思想,我的傲骨。
原來走到今日這一步, 是我早就給自己設下的牢籠。】
11
9 月 29 日,三十三歲。
【我又遇到了他們。
蔓蔓在他的車里坐著, 不知道說到了什麼, 那個男人撇嘴一笑。
蔓蔓笑著看他, 然后突然吻住他的下巴。
他們似乎在說什麼芬芳,什麼蝴蝶。
我仔細讀唇語,蔓蔓原來在問他:「誰是芬芳, 誰是蝴蝶。」
那個男人喉結滾了滾,呵地笑了一聲。
眼里野火燎原:「我是蝴蝶,我是那只騷包蝴蝶。」】
-完-
水雲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