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拒絕:「不用了時總,我跟我朋友一起回去,她在別的地方等我了。」
「男朋友?」
時亞倫挑眉,聲音平靜,眸光淡淡地看著我,眼底笑意起伏,波瀾不驚。
也不知為何,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讓人莫名地不敢撒謊。
我據實相告:「不是,是女朋友。」
離開金尊,拐了個彎,就到了 U8。
推門而入,音浪聲陣陣傳來。
然而這還只是外面的迎賓門,酒吧大堂的里門推開,才是真的震耳欲聾的熱鬧。
燈光璀璨刺眼,人潮鼎沸,DJ 音樂勁爆,引無數年輕男女搖擺狂浪。
遙遙望去,我的好姐妹江曉,在忽明忽暗的舞臺上,戴著大大的耳機,穿著松垮寬大的 T 恤,一頭火紅的短發,搖頭晃腦地打碟。
帥呆了,不愧是我的女人!
我興奮地擠進吧臺,把包包塞了過去:「雷哥,幫我放下包。」
然后又開始往舞臺上擠。
音浪太強,我站在江曉旁邊,跟著她晃了兩下,然后湊到她耳邊說話。
她跟個聾子一樣沖我嚷嚷——
「啊?啊?你說什麼!」
我把她耳機扯掉,大吼一聲:「我待會跟你回家!」
「哦哦。」
我那不靠譜的姐妹沖我比劃了個了然的手勢,接著切換了一首 DJ 版的野狼 disco——
來左邊兒跟我一起畫個龍
在你右邊兒畫一道彩虹
來左邊兒跟我一起畫彩虹
在你右邊兒再畫個龍
心里的花,我想要帶你回家……
江曉一邊打碟,一邊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我一臉嫌棄地沖她點了點頭——
「對對,就是這首,跟你一起畫個聾。」
作為我的好閨蜜兼死黨,第二天一早,她是被我硬拽起來的。
江曉騎著她那輛超酷的哈雷摩托,一路風馳電掣,開了四十分鐘將我送到了玖樾工地。
走的時候瞇著眼睛懶洋洋道:「自己想辦法回去啊,我可沒時間來接你。」
「知道啦知道啦。」
我將頭盔遞給她:「跟我們公司的項目經理說好了,到時候他來接我。」
到了項目部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了,找陳工一問,我傻眼了。
那位據說繪圖測量一把手的中年大叔龍工,正準備要出差。
聽聞我說來意,不耐煩地擺手:「啷個有空幫你,你自己去問時亞倫那個娃子嘛,他是理工大學高材生,啷個有他搞不定滴。」
說罷,背著包就走了。
陳工說:「對嘛,你去請教時總好了,趕緊的吧。」
我的臉黑了又黑,抱怨道:「你們時總那尊老神仙,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他要是肯幫忙,太陽都要打西邊出來……」
話音未落,青天白日,身穿黑褲白襯衫的時亞倫手拿一杯咖啡,身材高挺,施施然從我面前走了過去。
好像還斜睨了我一眼。
陳工說:「忘了告訴你了,時總今天一早就來項目部了,比你早到一個小時。」
「……」
辦公室里,時亞倫仰躺在椅子上,兩條大長腿悠閑地搭著桌子,正拿著手機打游戲,玩得挺開心。
我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低聲下氣,做了個祈求的手勢:「時總,幫幫忙吧,您放心,我很聰明的,您指教一下就好。」
我上學時理科確實學得很好,在公司又歷練了兩年,自覺也算個頭腦聰明的。
可惜時亞倫懶得搭理我,頭都沒抬,慵懶道:「等太陽從西邊兒出來再說。」
果然是記仇了,我心里鄙夷了下他的小肚雞腸,面上堆著笑,臉都笑酸了:「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種不會說話的小姑娘一般見識,合同的事兒真的不能再拖了,拖下去對咱們雙方都有影響不是。
」
「對我們有什麼影響,陸青青,我現在嚴重懷疑你們公司的專業水準,什麼五百強建材廠,連個計量公式都搞不定,我在考慮要不要取消合作。」
時亞倫聲色淡淡,我的腦子懵了,心里直冒涼氣,結巴道:「時,時總,玖樾這個項目需要的十幾噸涂料我們都生產好了,怎麼能取消合作呢!」
「跟我們有關系嗎?合同又沒簽。」
時亞倫看都沒看我一眼,神情冷靜,手機里的游戲剛好提示一句 Shut down(終結)!我的臉白了又白。
玖樾這種大項目從去年我們就在跟進,最初的繪量、設計,不知傾注了多少心血。
當初的負責人沒調走之前,跟我們溝通得一直都很好,也講明了過完年就要進場施工。
因為建筑原材料價格不斷上漲,公司為了這個項目,年底提前囤了十幾萬噸的貨。
如果時亞倫堅持取消合作,這個項目算不算搞砸在我手里?
畢竟當時我跟林姐拍著胸脯保證——放心,一定完成任務!
是不是一開始換個人來溝通,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陸青青,你果然還是個自以為是的菜鳥,你笨死了……
我的眼眶紅了,鼻尖酸酸的,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了。
手足無措,淚眼蒙眬間,聽到時亞倫又叫了我一聲。
「陸青青。」
我抬頭,視線模糊,看到他放下了手機,一本正經地看著我,漆黑眼眸深不見底:
「什麼叫老神仙,我很老嗎?」
3
時亞倫果然是個令人捉摸不透的變態。
前一秒我被他嚇哭,后一秒他勾勾手指將我叫了過去,在桌上攤開草稿紙,重新演算了一遍用量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