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塞進宅子的一溜鶯鶯燕燕,我一個頭八個大。
小憐面無表情地一一介紹:「這是禮部員外郎莊大人家送來的庶女,這是戶部陳提舉家送來的表小姐,這是工部……」
想來裴云慎在朝中應當是做得不錯,得了圣上賞識,剛任職還沒多久就升到工部都水司,這才能讓我有此眼福。
這些大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你往裴府塞一個庶女,我也不能落了下乘,我也給裴府送一個,一來二去,我這里成了美人窩了。
書房中,掌柜們都搜集了銀票,等著交到我手里,我實在沒時間安置她們。
夜已深了也不好全都送回去,就都讓小憐暫時安置在外頭的院子里,等裴云慎回來了處理。
我撥著算盤清算了手里的銀票,打算先把手上的交上去,能早一些撥下去,就能多些人活下來。
等銀子送去長公主府,我回到家裴云慎已經下值,坐在堂中皺著一張俊臉,欲說還休地看向我。
我端起茶壺牛飲一陣,裴云慎拍了桌子,一瞬便紅了眼眶。
「江晚鶴,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我:「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平復下呼吸,我勉強問出:「何出此言啊?」
他指著后院的方向,「那一群是什麼?」
我眨了眨眼,反應過來:「哦,那些都是官家娘子,送到咱家來給你當姨娘的。」
裴云慎不可置信,手指顫抖地指著我:「你要給我納妾?」
我剛要辯解,他眼角水光微晃,抬手把桌上的賬冊掃落在地,「我就知道你心里沒我。
「平日里那些甜言蜜語都是隨口說來哄我開心的,偏我愚鈍,看不透你的路數。
「終究是我一廂情愿,在你眼里,就連這些破賬本都比我要緊得多!」
…….誰來管管這個無理取鬧的碧螺春啊!
唉,我只能握住他白皙的小手,犧牲色相了。
12
翌日晌午,長公主來跟我八卦。
說裴云慎早朝告到皇帝那里,告給他塞美人的官員試圖破壞他家庭和睦,壞他道心,居心叵測,直把那些往裴府送人的官員說成了不忠不孝不義之輩。
那官員給嚇得連連擦汗,面色慘白,更有那心性不佳的差點昏倒。
聽聞他在朝堂上據理力爭,字字珠璣的壯舉。
實在不敢想,這是昨夜還在我懷里紅著眼抹淚,怕我不要他的小郎君。
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在京都帶起一陣男德之風。
聽到茶樓酒肆中談到當今最惹眼的裴郎君賢夫語錄,我差點忍不住嘴角抽搐。
下了值,官員們邀請裴云慎去喝酒。
他都會一口回絕,「我要回家陪夫人用飯。」
就連皇帝讓他伴駕游湖,他都敢跟皇帝說沒空,「我要帶我夫人去踏青。」
好在陛下是個宅心仁厚的明君,不跟他計較。
同僚打趣他是娘子迷。
他則理所當然:「我娘子貌若天仙,德才兼備,我不迷我娘子,迷你嗎?」
曾有一位同僚節日邀他去喝花酒,他退避三尺。
「那種腌臜地方,我可不去,我要恪守男德,我可是有娘子的人。」
那位同僚仍未放棄:「承歡樓新花魁可是一頂一的貌美!」
裴云慎連個眼神都欠奉:「這世上與我無關的美人如恒河沙數,而我發妻只此一人而已。」
「況且在我眼中,這世上所有皮囊都沒有我娘子好看。
」
他對同僚毫不客氣:
「我記得王兄你也是有家室之人。
「你能在前方打拼事業,要多謝娘子在身后辛苦操持家中大小事務。
「你如此行徑若是叫你娘子知道了,她難道不會心寒厭棄了你嗎?」
直說得那位同僚羞愧難當。
裴云慎以一己之力帶起朝堂男德之風。
自此官員家眷都對我十分欽佩,稱我栽培裴云慎一棵樹,所有官眷皆庇蔭。
宴會時,官眷們都圍著我表示感謝,并向我請教御夫之術。
這我哪兒知道,我總不能說裴云慎是自我攻略的自育型吧?
外頭人人都說裴云慎是妻管嚴,他還引以為傲,牽著我的手親了一口。
「他們說的也沒錯,我就是離了娘子呀,就活不得啦。」
13
我提前湊齊銀兩交到公主府,長公主不但沒有攬功,還在朝堂上對我多加贊賞,皇帝一個感動竟然給我封了個誥命,我得以進宮謝恩。
來家里道賀的是一波又一波,唯獨裴云慎面色不虞,偷偷牽了牽我的袖子,低聲酸溜溜。
「我還以為娘子的誥命會是我替你請來的。」
我隨黃門進了宮,拜謝圣恩。
皇帝對著我猛夸裴云慎,對裴云慎的喜愛溢于言表,說裴云慎就連娘子都教得如此識大體。
裴云慎卻道,「這些都是我娘子的主意,我們家我娘子管家,我說了不算。」
「我一分銅錠也沒賺過,科考時身無分文,是我娘子賣了嫁妝賺錢供我科考,我能有今日,全倚仗我娘子的本事,我這一生都要仰仗她,護著她。」
他毫不害羞,自豪地道:「我是靠娘子養的。
」
皇帝笑說:「舉國上下皆知朕的裴大學士是個愛妻如命的,今日一見,倒不奇怪了。」
帶著厚重的賞賜,我先出了宮門等裴云慎,車窗外有一抹紅衫閃過,想來是裴云慎下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