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撞見姐姐撩我夫君。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退避三尺,拿著簪子在脖頸上比劃。「我拿你當大姨姐,你竟覬覦我冰清玉潔的身子,今夜若是遭你陷害失了清白,他日我娘子嫌惡棄我而去,我就不活了!」一副貞潔烈夫誓死不從的模樣。
我同情地看著這位呆若木雞的姐,唉,你說你惹他干嗎?
1
殿試結束,考生陸陸續續出了宮門。
宮門外的不遠處,有許多家眷候著。
一道靚麗的玫紅身影擠入人群中,江盛顏竟比我先到。
丫鬟小憐在我身旁不滿地嘟囔,「大姑娘怎麼比您這個夫人還熱切,好像那進了殿試的是她夫君似的。」
那邊,江盛顏攔下神情懨懨的裴云慎。
她捏著帕子,比裴云慎這個考生還要緊張:「裴郎,考得怎麼樣?有沒有把握進前三甲?」
大伯母陳氏在一旁鼓氣:「如若是云慎,必能高中。」
裴云慎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應著,眼神四處掃視,終于在看到我時,那雙疲憊的眼眸驀然一亮。
他的眉梢挑起笑意,將雜物往江盛顏懷里一塞,向我跑來:「娘子,你怎麼才來?」
我提起食盒,「去酒樓叫了幾個你愛吃的菜,考了一整天怪辛苦的,給你補補。」
裴云慎頹色一掃而空,傻笑著接過食盒,另一只手牽住我,指尖在我手背上揉了揉:「就知道娘子最疼我了。」
一陣濃烈脂粉香襲入鼻腔,我忍不住抬手扇了扇。
江盛顏立刻趁機擠在我倆中間,牽住裴云慎的袖子,嬌嗔地搖了搖:「裴郎怎麼不等我。」
裴云慎一雙桃花眼都瞪圓了,連忙往回扯著袖子,不料袖子被江盛顏攥得死緊,他扯了半天沒扯開,氣急敗壞地猛一甩手。
只聽得「刺啦」一聲,江盛顏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心下一咯噔,完了,造孽啊!
裴云慎抬起胳膊,看著裂開的袖子,俊俏的臉立時垮下來,黑壓壓的烏云聚集在他頭頂。
他深吸一口氣:「這是娘子為了殿試特意給我買料子做的新衣裳。」
江盛顏見勢不好,默默把手上那片布料掛回他手臂上,僵笑著后退:「我不是故意的……」
裴云慎咧嘴,皮笑肉不笑,我最熟悉他這一表情,每次他這樣就代表有人要遭殃了。
我連拖帶拽將他趕上馬車,必須先給他封印起來,我以后還得靠這張老臉闖天下呢,可不能丟在這兒。
果不其然,他被我摁在馬車里仍舊不忿,隔著簾子也要噴:「你是觸我霉頭,見不得我好吧?「天地生萬物,竟也能生出你這麼個蠢貨!
「不,你也不是一無是處,在給別人添堵的方面你簡直是登峰造極!」
……
車簾搖晃的縫隙中,露出馬車外江盛顏黑里發紅的臉。
唉,裴云慎就有一點不好,小心眼兒,惹急了罵人賊兇。
2
三月初,春光如許,檐上探出嫩青柳色亮潔如新。
吾家有喜,房梁掛滿紅綢,裴云慎三元及第,金榜題名。
依照規制,玉堂學步,任職翰林院修撰。
官員同窗紛紛上門慶賀,一時間府中高朋滿座,門庭若市。
立在門口迎客的裴云慎紅袍墨冠,襯得神清骨秀的小郎君更添一份華美矜貴,俊朗得讓人移不開眼。
只是此時他滿臉的落寞失神,頻頻扭頭看我,最終還是沒忍住,穿過人潮,將手里盤弄許久的狀元簪花插在我鬢間。
他低著頭,纖長睫羽遮住眼瞳,聲音輕顫,委屈控訴:「娘子,你還沒夸我。」
我撫了撫那朵御賜簪花,誠心實意地沖他笑:「我夫君可真是這天底下最厲害的郎君,我給你準備的那些豬蹄沒白吃!」
裴云慎面色一變,顯然是想起考前因「豬膀蹄名」的傳聞,被我逼著頓頓吃豬蹄的噩夢經歷。
此時,一聲嬌滴滴的「裴郎!」打斷了裴云慎的回憶。
堂姐江盛顏裊裊婷婷擠了過來,含情脈脈看向裴云慎,一屁股將礙事的我撅開。
我被撅了一個趔趄,得虧小憐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
我還沒說什麼,江盛顏倒是原地轉了一圈,然后跌倒在地,嗚嗚咽咽地舉著一雙擦破了點油皮的手,含淚沖裴云慎道:「裴郎,妹妹一定不是故意的。」
我無語至極,這種拙劣的演技是想唬誰啊,腦袋沒毛病吧?
然而下一刻,裴云慎臉色黑沉,一把拽住我,給我嚇一跳。
不是,他也有病吧?
江盛顏洋洋得意地瞥了我一眼,眸中神色是明晃晃的——看吧,裴郎他還是在意我的。
裴云慎一口氣拽著我走出去好遠,才指著地上的江盛顏,嚴厲地訓斥我:「你離這種不正常的人遠一點,她被雷劈的時候會波及你。」
我:「……」
江盛顏:「……」
3
裴云慎去翰林院走馬上任第一天,我親自送他去上職,江盛顏跟陳氏也叫了輛馬車緊隨上來。
待把一步三回頭的裴云慎送進翰林院,直至他身影消失不見,我提起裙擺剛準備回馬車上,卻被江盛顏攔下。
我正準備去茶莊見管事,沒心思陪她鬧騰,轉身就要繞道,卻被江盛顏一把拽住。
她斜睨著我,鼻子里哼出濃濃的不屑:「江晚鶴,如今你已配不上裴郎,今日便趁早跟我娘回老家去,把裴郎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