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豬圈里,挖出西太后墓。太后尸骨完好,雙頰豐潤,我爹要我娶她。
「冥婚后,咱家也是皇親國戚了,你哥肯定能出人頭地了!」
我洞房那晚,百鬼吃席,萬魂哀嚎。
路過的道士大驚。
「尸娘娘要的彩禮,是你們全村人的命啊!」
1
我爹費了好些氣力,才推開那具腥紅棺槨。
散去的塵埃里,安睡著位清朝娘娘。
她著團紋壽衣,頸上朝珠三掛,口含明珠,雙頰生暈。
尸身不腐,容貌不衰。
「這可是老佛爺啊!」
我爹大喜,他是半個風水先生,懂點門道。
「人人都說,太后的東陵墓被孫軍長用炮彈轟開了。哼,里頭陪葬是被搶走不假,可當年你們太爺爺就在第六軍里,說進去陵里后,棺槨里根本沒人!」
盜墓盜得如此招搖,京中遺老早收到風。
連夜就將太后棺木轉移走。
要不是六月地震頻發,我都不知道。
自己住了多年的豬圈下頭,竟藏著古墓。
我爹兩眼放光,推我上去:「二狗,你快去把太后嘴里的夜明珠取出來!」
可碰了女尸,輕則陰氣上身,重則會丟魂,看我猶豫不決。
我哥惡狠狠扇下一巴掌。
「你快去,我要高考了,可不能碰這些晦氣玩意!」
我們是雙胞胎,可一生下來,他身體健全。
而我右手少兩指,腿腳也跛。
是條只配住豬圈的賤狗。
我被他打得滿嘴血末,竟也生出幾分血氣,一手卡住太后下顎。
她滿臉鉛粉,遠看肌膚細膩如少女。
但一上手,就能摸到粉末下的皺紋。
像枯木縱橫,如蛇鱗冰涼。
我心臟如雷跳動。
慌亂低頭時,也沒注意嘴角的血,滴在她唇間。
也許是燭光離得遠,半明半暗間。
我感覺那張猩紅的嘴皮。
輕輕蠕動了下。
2
我大氣都不敢喘,主要是離得太近了。
都能聞到太后烏黑油亮的盤發里,那股沖天刺鼻的腥臭味。
「磨蹭什麼,快去拿啊!」
在我哥不斷地催促下,我使勁掰開女尸嘴,心一橫。
就用殘缺的三指探了進去。
女尸的舌頭直直蕩了出來。
像條沒了彈性的橡皮筋,碰上我手心時。
濕濡冰涼的觸感直接讓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了。
惡心感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也就是這一閃。
本就滑膩的珠子跌落,重新卡進嗓子眼里。
墓洞里沒風,空氣黏滯,我早就汗如雨下,干脆三指曲起,往里狠狠一挖。
珠子終于到手。
第二天,我爸破天荒讓我上桌吃飯。
他甚至和藹地問。
「二狗,你也快十八,該成家了。」
我心頭一跳,升起不祥的預感。
「爹幫你算了,你八字與太后契合,趕明兒,就把喜事給辦了吧!」
3
我傻眼了,他要我娶誰。
娶那具老尸?
我爹不耐煩地敲了敲旱煙,說:
「你懂什麼?
「陰妻旺宅懂麼?太后是天下第一貴夫人,走木火大運,極上等貴命。
「一旦冥了婚,入了我王家家譜,咱家也是皇親國戚,我自有法子,讓她護佑你哥考上重本,飛黃騰達。」
我麻木地想,滿清亡了一百年了。
百年前的鬼,還能保佑新時代的人?
我爸是家里說一不二的主,誰都不能忤逆他。
我央求地看向我媽。
「可這事要被村里人知道,會不會笑話大龍,他以后怎麼討媳婦?」
她真是個好母親,考慮得更周全。
我哥笑開了:「媽,你放心,我已經把豬圈墻連夜砌高,誰會知道?二狗本來就殘疾,討不到媳婦,現在也算撿到便宜了。
」
我媽眉開眼笑,說兒子真棒。
他們母慈子孝的樣子,讓我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在我媽眼里,我就是個拖累。
對麻煩,她一貫撇得很清,很快。
這是底層人民明哲保身的樸素智慧。
就連爺爺這種為家里貢獻一輩子,腿腳不靈便了,就因為要定期去縣醫院開藥。
他們能在天寒地凍的天里,把他扔進深山。
爺爺是唯一待我好的人,我想攔,被我爸直接踢斷肋骨。
他邊踢邊罵。
「丟人的玩意,我是造了什麼孽生下你這廢物,再鬧,就連你一起扔了!」
當晚,我就穿上劣質新郎褂。
被送進墓里。
4
我爹把寫著夫妻生辰八字的紅符燒了。
將我五花大綁塞進去。
「你要與太后肩并肩,直到公雞鳴啼天亮,才算禮成。」
我哥在一邊陰陽怪氣地笑。
「你小子可以啊,以后就是太后贅婿了。」
我冷笑,出門前,爸媽明明在嘀咕。
「太后命貴,唯一缺點是印星太旺,克夫又克子,二狗這一去兇多吉少,不過,誰讓他命不好,生來就殘疾呢?」
我媽嘆氣:「能為家里做貢獻,是他的福分。」
麻繩很粗,我根本掙扎不開,女尸的肩膀緊靠我。
我余光瞥見她耳朵里,淡黃尸蟲緩緩探出頭。
不知過了多久,洞里原本點著的幾根紅蠟燭忽然閃爍,一下全滅了。
可,墓穴里本不該有風的。
黑暗里,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因為,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正摸進我衣服里。
像是一雙柔軟冰涼的手,在我胸口來回摩挲,反復揉捏。
我渾身滲出冷汗,稀里糊涂地喘起氣。
腦子也暈暈忽忽,接近缺氧窒息。
可就在碰到我心口掛件時,那手像燙傷一樣立刻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