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它停留在回撥了 6 小時的位置。
我看著帥 b,他也看著我。
我知道,他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告訴我。
我也還有很多應該想起的東西沒有想起。
因為時間僅僅回撥了 6 小時。
如果我是林翹,那麼林翹又是誰。
如果帥 b 是鄭宇遨,那鄭宇遨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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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第一次見我吧?」
這個問題一說出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的語氣怎麼這麼篤定?
鄭宇遨沒有說話。
我又問:「你還知道什麼?」
鄭宇遨說:「你不用非逼著自己想起來。」
我說:「想起什麼?」
我的語氣有點接近質問了。
鄭宇遨把眼睛垂下去,又露出了那種有點落寞的神情。
他的這種神情讓我覺得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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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鄭宇遨說:「和我說說你的妻子吧。」
鄭宇遨想了想,問:「你想知道什麼?」
我問:「她是怎麼死的?」
鄭宇遨說:「仇家報復我,安裝了炸藥,但我那天剛好出差,不在國內。她原本已經跑出來了,為了救其他人,又回去了。」
我問:「你面試過她嗎?」
鄭宇遨想了想,說:「算是吧。」
我問:「她是 26 歲嗎?」
鄭宇遨說:「不是,她 31 歲。」γ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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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再次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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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之所以是一種客觀的維度,每一分鐘都均等,是因為我們生活在三維空間。
在這個世界里,時間像刻度尺上的刻度一樣標準。
每一分鐘,都一樣長。
但也不盡然。
在人的主觀意識里,對時間長短的感知參差不齊,快樂的事情讓他們覺得轉瞬即逝,痛苦的事情令他們度日如年。
這六個小時對我而言,就是度日如年。
我看著墻上掛鐘的指針一格一格地順時針移動,發出清脆的滴嗒聲。
我知道,有些東西早已經呼之欲出了,只是我不愿意知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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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六個小時的最后一分鐘里,我問了鄭宇遨最后一個問題。
我問:「你的妻子是不是叫林翹?」
這個問題很簡單,他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但是一分鐘過去,他并沒有回答。
因為再次重生后,墻上回撥至 12 小時的指針已經告訴了他和我,這個問題無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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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起來了。
我叫林翹,31 歲。
我有一個未婚夫。
他叫鄭宇遨。
96
第一次見到鄭宇遨,是在我 26 歲生日的當天。
我接到了一個面試邀請。
我沒有猶豫,早上八點準時到達現場。
是的,我們打工人是這樣的。
在面試機會面前,生日不算什麼。
我走進了一棟辦公樓,那一塊區域高樓林立,每一棟寫字樓仿佛都是 ctrl+C,再 ctrl+V。
我沒有意識到自己走錯了樓棟。
我走進原本以為的那間會議室,里面只坐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長得挺帥,但我走進去在他對面坐下后,他低著頭,沒有搭理我。
我把自己的簡歷推到了他面前。
他還是沒理我。
于是我主動向他打招呼了。
我說:「Hi,帥 b。」
帥 b 也說話了。
帥 b 拿起話筒,說:「保安,把這個不知道干什麼的人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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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鄭宇遨就這麼無厘頭地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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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和我說過,那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
他的母親去世。
他的父親仍在忙著和新的女人睡覺。
而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因為繼承權想殺了他。
他那時候面臨著一個艱難的選擇。
是林翹告訴他,要做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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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約定在 31 歲結婚。
婚禮就安排在發生事故的 3 個月后。
我去看過那個婚禮現場。
很漂亮。
我從未想過,自己也可以做一個這樣漂亮的婚禮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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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炸飛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如果再來一次,我不想把它寫進簡歷了。
我對鄭宇遨說:「面試官也被炸飛過這麼多次,看來不能當作我的特殊經歷了。」
我說了一個這麼幽默的笑話,鄭宇遨卻沒有笑。
這讓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對啊,我被炸飛了,他為什麼也會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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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問他這個問題。
我對他說:「回去以后,我們把婚禮完成吧,我還沒做你的新娘呢。」
鄭宇遨沒有說話,他的神情看起來還是那麼落寞。
我說:「我們回不去了是不是?」
鄭宇遨說:「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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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嘀嗒,嘀嗒,嘀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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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回不去也好,我們就在這里,你說過的,在這里你可以一直陪著我。」
鄭宇遨笑了,他說:「是的,我可以一直陪著你。」
我也笑了。
也許我的臉上也露出了那種落寞的神情,他看著我,神情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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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像酷刑,嚴刑拷打著我。
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
我問:「你為什麼也在這里?」
一個問題不夠,我又緊接著提出了兩個問題。
我問:「這里是哪里?你也死了嗎?」
鄭宇遨總是這樣,耐心地回答著我的問題。
他說:「你出事以后,我讓人把你殘留的意識上傳到了一臺特殊的超級計算機。你被撞得很碎,完整的記憶只有一小塊你在讀大四時候的片段,還有兩塊,是你第一次在會議室見到我和你被炸的場景。」
他說:「我們把你的意識拼湊起來,大四的記憶作為主體,做成了一個完整的一分鐘意識。
你的生命可以在這里延續。」
他說:「因為你的意識里有我,所以我可以通過這個意識連接,把我的意識也植入進來,只是唯一的區別是,你的意識只有固定的一分鐘,無法保留和延續,但我的意識是完整的,從植入前到植入后一直延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