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眼熟的人啊,你看那幾位,往日還曾去我家做過客呢,看起來那麼清廉正直,沒想到也會來花樓尋歡作樂。」
「官場中人,大多表里不一,見怪不怪了。」
「那你呢?」
顧行淵笑了笑:「我?我自然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一朵了。」
……
我們往里面走了走,沒幾步,顧行淵便被人攔住了。
一個體態豐滿的女人扭了過來,笑盈盈地看著顧行淵:「哎喲,公子面生得很呀,頭一次來逛花樓?」
她說著,幾位美人也湊了過來。
「這位郎君好俊吶!」
不是,顧行淵都滿臉大胡子了,哪里俊了?
「郎君可要人伺候?不瞞郎君,妾身也學過詩詞歌賦呢。」
另一名女子笑盈盈地看著顧行淵,仿佛只要他點點頭,她就要倒貼錢了。
顧行淵禮貌笑笑:「時辰尚早,不急,我再看看。」
聽他這樣說,幾人便也不自討沒趣了,轉身就走。
「嘖,意思便是看不上我們了。」
「走吧走吧,終究是我不配。」
幾個美人走了,顧行淵帶著我上樓,一邊轉悠,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
我看著樓下走來走去招徠客人的女子發呆,顧行淵低聲問我:「怎麼了?」
我搖搖頭,又嘆氣:「她也學過詩詞歌賦,曾是知書識禮的人呢,怎麼會淪落到風月場所來呢?」
顧行淵也看向她,神色復雜:「許是被賣的,又或許,是被搶來的。韓迫為了鞏固地位,在各地都開了這樣的花樓,用來拉攏官員,而這些從各處網羅來的女子,便都是他青云路上的祭品。」
「真是可惡。」
顧行淵垂眸,偷偷捏了捏我的手:「案子會翻,惡人會伏誅,世道也一定會清明的。
」
我點點頭,看向樓下,忽地眼前一亮。
「顧行淵!你看。」
是花樓的老板莊寒。
他進了門,便直奔樓上,看神色,似乎是有什麼要緊事。
我與顧行淵對視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發現莊寒進了頂樓的一間屋后,過了很久才出來,神色如常地到樓下招呼客人。
那屋中,定有什麼機密。
我們假裝無所事事地往樓上走去,頂樓的樓梯口,守著一名彪形大漢。顧行淵借口問他茅廁在哪里,趁他不備,一掌劈暈了他,將他丟進一間空房鎖住,隨后便帶著我溜進了莊寒進的那間小屋。
經過一番尋找,我們果然發現了機關,在書柜后面,找到了莊寒與韓迫往來的信件。
這種東西,本該燒掉的,但莊寒為了給自己留條后路,將信件藏了起來。
只是,正當我們翻看信件時,門卻突然被踹開了。
莊寒不知為何去而復返,帶著人堵了上來,剛才接待我們的老鴇站在莊寒背后,叉腰罵道:「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不對勁!」
糟了。
幾個人拿著棍子沖了上來,顧行淵一腳踢翻桌子,將他們撞開,反手抱住我,破窗而出,從走廊往下逃。
身后不知是誰點了一把火,濃煙滾滾,花樓一時間大亂,眾人紛紛往外逃竄。
我和顧行淵被人一路追殺,逃到了絕路。
莊寒提刀趕來,冷笑著:「看你們往哪跑!」
我被顧行淵護在背后,手腳冰涼。這麼多打手,我們是逃不出去了。
「對不起,我連累你了。」我內疚道。
顧行淵卻笑笑:「說什麼呢?自從那年官道上你救了我,我便決定,此生為你而活了。
」
我救了他?
我怔了怔,忽然想起來了。
我爹被陷害的前一年,曾帶我去京郊游玩,回來的路上,意外碰到了一個倒在路邊的男子,我心生不忍,便央求我爹救救他。那時天色昏昏,我在馬車內,并沒有看清他的長相。
原來是他。
我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是順手的事罷了,顧行淵,這哪里值得你為我而活呢?
莊寒揮刀沖來,顧行淵將我護在身后,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準備。
然而……嗖的一聲,一支飛鏢破空而至,打落了莊寒手中的刀。
「住手!」
門口傳來厲喝,沖進來許多官兵。
莊寒捂著手,氣急敗壞吼道:「什麼人敢來管我萬花樓的事!」
一聲輕嗤,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身著官袍,抱刀而立,睥睨著他:「本官,乃皇上親封的大理寺少卿兼京畿副都尉,你說,本官是管得,還是管不得?」
沈一謀。
我沒想到,他竟會出現在這里。
莊寒蹙了蹙眉,道:「你來做什麼?」
沈一謀掃了我與顧行淵一眼,淡淡道:「有人舉報你們萬花樓幽禁虐待良家少女,本官特來搜查。」
莊寒大笑一聲,大搖大擺走了過去:「你可知我萬花樓是誰的產業?小小大理寺少卿,也敢來造次?」
萬花樓那些殺人越貨的勾當,其實早就人盡皆知,只是有韓迫護著,無人敢查,所以莊寒才敢這麼囂張。
沈一謀冷笑一聲,忽然眸光一閃,手起刀落。
莊寒來不及驚呼,人頭便已落地。
「老大!」
那些打手見狀就要沖上來。
沈一謀動也沒動,斜睨著他們,語氣森冷:「你們敢上,便猜猜看我這小小大理寺少卿,敢殺多少人。
」
那些打手一時被震住,猶豫不敢上前。
沈一謀揮揮手,身后的官兵一擁而上,將他們全部拿下了。
13
萬花樓很快被燒透了,烏黑的梁木東倒西歪,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