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桌子右上角的剪刀底下,壓了一大摞白紙。
被剪得稀碎,看著奇怪得很。
「沈駒,你該不會每天把紙當成我,咔嚓咔嚓剪來泄憤吧?」
我自言自語,沒指望一個醉鬼能聽懂。
可就在我準備扔到垃圾桶時,他忽然一把奪了過去,緊緊地捂在懷里。
「沈駒,把垃圾扔掉。」
「不可以扔知知。」
他舉起一張張剪得七零八碎的紙,燈光穿梭過密密麻麻的縫隙,在白墻上落下熟悉的面孔。
輪廓清晰,分明是我。
或是坐立或是站著,還有吃飯的樣子,甚至連手握長鞭的模樣也被剪了出來。
他眼眸彎彎朝我邀功。
「知知,好多知知,不可以扔。」
我怔忪地看著,難言的酸澀堵滿胸口。
「沈駒,你可真是……」
上輩子我從來不知道少年冷冽的面具下,原來藏著有關我的這麼多秘密。
我擦了擦眼角,毫不猶豫把沈駒推倒在床上。
打開手機攝像頭,對準他的臉。
「沈駒你說,你是不是暗戀我?」
「嗯。」
他看著鏡頭里雙眼迷離的自己,又痛苦地使勁搖頭。
「不,不可以喜歡。
「知知會討厭的。」
真是個傻子。
10
年輕就是好啊,我還沒捉弄夠,沈駒倒頭就睡。
早上保姆秦姐推門看到我,嚇了一跳。
「小姐,你就算看沈駒再不順眼,也不能折磨他一整晚吶。」
我不是,我沒有。
可視線觸到沈駒滿身痕跡,我被噎得說不出狡辯的話。
「秦姐,我以后不會再那樣對他了。」
秦姐認真給沈駒擦藥。
時不時冒出「這孩子真可憐」的嘆息。
我心虛地背過身。
蔣彥給我打了一晚上電話,我忍無可忍地拉黑。
他又換了新手機號繼續騷擾。
【知知,我承認昨天是我沖動了,你別不理我。
【等這次競賽回來,我一定給你賠禮道歉!】
我熟練地把號碼拉黑。
不過蔣彥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國際性的物理競賽,如果得獎,能獲得學校唯一的保送名額。
前世我為了讓蔣彥保送,給沈駒下藥,害他直接錯過了競賽時間。
即便后來沈駒靠著自己在物理學領域站穩腳跟,可如果他沒有錯失這次機會,會少走很多彎路,少些艱辛吧。
是我的錯。
說不愧疚是假的。
我咬咬牙,把昏迷的沈駒從床上薅起來。
「秦姐,你讓司機準備好,我帶沈駒去京市參加比賽。」
秦姐欲言又止。
沈駒雖然瘦,卻不輕,渾身硬邦邦的。
我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他搬出房間。
樓下秦姐和管家在說話。
「你說小姐干嗎總折騰沈駒呢,那孩子我瞧著挺好的,懂事,話又少。
「發燒昏迷了都不放過,還要強制帶去參加什麼鬼比賽。」
秦姐嘟囔:「活菩薩我見多了,像咱們小姐這活閻王,還是頭一回見識。」
……
這還是疼我愛我的秦姐嗎?
我的人設就這麼差勁?
11
沈駒在快抵達京市時醒來。
「這是哪?」
「京市,帶你參加物理競賽。」
我雙手環胸,冷冷地答。
我還沒忘晚上發生的事呢。
「沈駒,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他捂著額頭,緩緩坐正,眉間郁色不減。
像個小狼崽子似的,看誰都要咬一口。
還是喝醉了比較可愛。
「解釋什麼?」
「你看看你看看,」我把臉湊到他眼前,「嘴唇都被你咬破了,到現在還沒好,你真是屬狗的嗎?」
沈駒一下子怔住,目光死死盯著我嘴角的傷口,好似要將我盯出個洞。
良久,又偏頭看向窗外。
「和蔣彥做的事也要算在我頭上嗎?」
?
不是。
「這和蔣彥有什麼關系?」
「小姐,」司機打斷我的話,「再遲就趕不上競賽了。」
行吧,我瞪了沈駒一眼,把準備好的備考袋塞給他。
「好好考,用你的成績打爛姓蔣的臉。」
沈駒瞥了我一眼,嗓音冷然卻篤定:ץȥ
「你和蔣彥吵架了。」
我被哽得說不出話。
也對,現在所有人眼里,我超愛蔣彥。
至于上輩子的事,說了又有誰信呢。
顯得我更像個空有美貌沒有智商的戀愛腦。
我索然無味地擺擺手。
「好好考你的試,考不好皮鞭伺候。」Ƴz
沈駒冷冷地轉身離開。
物理競賽好幾個小時,我在車內玩手機都覺得無聊。
也不知道沈駒是怎麼在考場一坐就是一上午。
「結束了!」司機高興地指向校門口,「那是沈駒吧?」
「哎,他旁邊的女孩子是誰,同學嗎?」
我抬起頭,看到和沈駒站在一起的蔣晴。
她臉上始終掛著笑,不知說起了什麼,沈駒也跟著彎了彎唇。
看到我也在,蔣晴神情有些意外。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
蔣晴反應很快。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來的話阿彥肯定很高興,為了你,他三天沒吃飯了,剛剛進考場時還念叨你名字呢。」
呵呵。
「餓了三天都還沒死,他挺難殺的啊?」
撲哧一聲,駕駛座上的司機笑出聲。
蔣晴神色不變,慢悠悠地說:
「沈駒,你妹妹真有意思,怪不得阿彥那麼喜歡。」
「她不是我妹妹。」
「我不是他妹妹。」
……
和沈駒視線相撞,他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考得怎麼樣?」
他拉開車門,回眸淡定看我。
「你會滿意的。
」
聽他這麼說,我總算松了口氣,吩咐司機開車去酒店。
蔣晴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后視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