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我娘不顧眾人嘲諷,將我送去書塾。
村里人道我是個女娃,讀書無用,走不了科舉仕途。
可后來我游歷天下,寫書無數。
就連圣人也要賜我文山君之號。
1
我七歲那年,我娘生了一場重病。
醒來后,便似換了一個人一般。
村里人都說娘是招了邪祟。
因為她給總愛逃學的阿兄退了學,卻將我送去了書塾。
我家沒啥錢,村里人都笑我娘瘋了。
女孩兒讀書能有什麼用,又不能參加科考。
大伯娘還特意來嘲諷我娘:「弟妹,莫不是覺得金石太蠢笨,想要桂花給你掙面子吧。」
我有些害怕地縮在角落,每次大伯娘來我家,娘都會生氣。
我的堂兄王明松,是村里有名的才子。
他十歲便已中了秀才,大伯娘時常在村里炫耀,說她日后是要做狀元娘的人。
我爹在我五歲時病重離世后,我娘一個人帶著我和阿兄,日子幸苦,人也變得十分暴躁易怒。
大伯娘走后,我和阿兄沒有等到娘的責罵。
娘蹲下身子,將我和阿兄拉到一處。
娘眼睛彎彎,眉目溫柔:「桂花,娘要你讀書,是要你能明理辯是非,胸中能有廣闊天地。女子立身比男子艱難,但我們不必自苦自卑,要做自信勇敢的姑娘。」
娘又對一旁的阿兄說:「金石,你不愛讀書,娘便不勉強你,既然家里窮,那這讀書的機會就先給妹妹。但娘要告訴你,你可以不讀書,但得有自己的立身之本。男子當自立自強、寬和仁勇。你和妹妹不必成為世人眼中的龍鳳,只要堂堂正正地做人,便是娘最大的驕傲。
」
我好喜歡現在的娘,她從不肆意對我和阿兄進行打罵。
她總告訴我和阿兄,雖然我們沒有爹,但她會全心全意愛我們,做個合格的娘。
我恍然憶起從前的娘,她會因為我多吃了一塊肉,便罵我是個賠錢貨,討債鬼。
在大伯娘炫耀堂兄時,罵阿兄不中用,蠢笨如豬,比不得堂兄聰明,將來說不定能讓她做狀元娘。
她說若不是我們拖累了她,她怎會活得這般苦。
任何小事都能引起她無限的抱怨與怒火。
我和阿兄常常需要小心翼翼地應對她的情緒。
然而現在的娘卻從不會如此。
她說有沒有我和阿兄,她都是要依靠自己好好生活的。
她既將我們帶到這個世界,就要予以我和阿兄作為母親的羽翼,教導我們好好做人。
一家人齊心協力,日子總會越來越好。
她無論做什麼,都是笑嘻嘻的。
在娘的牽引下,我也覺得生活原來這樣美好啊。
2
娘將我送去村里的私塾后,將地窖中的幾口大缸搬了出來,洗得锃亮。
娘說只靠種地,只能管我們一家人的溫飽。
她要做生意,掙銀子,帶著我和阿兄過好日子。
娘說,她不釀酒,她要做泡酒,這樣的酒花費時間短,成本低,味道好。
做滿一車后,她便借了村里長的牛車,拉到縣城里去賣。
大伯娘聽聞后,又跑到我家來。
她先是勸我娘:「弟妹,你還真以為隨便釀的酒,人家縣里的酒樓就能要啊,你可別瞎耽誤功夫了。不如多攢點銀子,給你家金石娶媳婦呢。別到時候沒姑娘要。」
見娘不搭理她,她又跑到后院,自顧自給自己倒上一大碗娘做的花酒。
幾口牛飲完后,還抹了抹嘴:「唉,味道真不咋樣。算了弟妹,我看你這也賣不出去的,不如裝一壺給我,帶回家給你大兄喝。」
娘一把拽住大伯娘想要裝酒的手,將酒桶給蓋了起來。
「我看嫂嫂還是先回去吧,我這酒不好喝,免得辣了大兄的喉嚨。」
傍晚我從私塾回家,娘做好飯,有我最愛吃的雞腿。
我有些落寞地啃著雞腿,娘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家桂花怎麼了?今天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阿兄一只手沾滿了雞油,也來摸我。
「就是,我家桂花咋啦,要是有人欺負你,給阿兄說。」
我搖了搖頭,有些委屈地看向阿娘。
「阿娘,夫子說我挺聰明的,但是可惜是個女兒身,走不了科舉仕途。便是讀了書,將來也沒啥用處。」
「我挺喜歡讀書的,可是我也有點不明白,如果我讀書沒有用,那我讀書的意義是什麼呢?」
阿兄瞪圓了眼睛:「桂花,夫子夸你聰明哎。」
阿娘拉過我的手,對我道:「這是時代的悲哀。但是桂花,你要明白,讀書的初衷,不是為了功名利祿。它可以是你走在讀書路上一朵盛開的果實,但絕不是唯一一顆。你現在還小,等再大一些,你會找到屬于你的那顆果實的。」
我看著娘,懵懂地點了點頭。
阿兄從懷里掏出一個木制的小玩意兒,還是刷了紅漆的。
「桂花,這是我做的一個魯班鎖,送給你玩。你不要信夫子說的話,娘說的才是對的。」
我的心情一下暢快起來,開始和阿兄比賽。
看誰先吃第二碗飯。
娘將魯班鎖拿在手上,盯著阿兄瞧了好一會兒。
過了幾日后,娘就將阿兄送去縣里的木匠師傅,學手藝。
阿兄每次回家時,都很開心地和我們分享他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