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姐是青樓的妓子,被大將軍看中,強行抬為貴妾。
世人皆說阿姐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誰承想阿姐卻難產而死。
世人又皆嘆我阿姐命薄,無福消受這恩澤。
只有我知道,阿姐生產那日,將軍夫人并沒有讓產婆進府,阿姐是被活活疼死的。
半年后,我被一頂小轎晃晃悠悠抬進了將軍府。
將軍對我百般寵愛,有求必應,殊不知,他的劫難才剛剛開始。
1
阿姐死的那日,我正在街上給她買糖餅子。
她最愛吃這家糖餅子,以前總是不敢吃,怕吃多了變胖,男人們不喜歡。
但是現在懷了小外甥,總不能再忌嘴了吧。
他們都說我阿姐賤命一條,能做大將軍的貴妾是三世修來的福氣。
可是我知道阿姐并不情愿,她喜歡醫館的大夫長生。
青樓里每天都有生病的妓子,別的醫館的大夫都不愿意幫她們看病,嫌臟。只有長生定期幫她們把脈、開藥。
阿姐總說長生是個好人,自己配不上他。
可是我覺得阿姐是世界上最最好之人,怎麼會配不上臉上有疤的長生呢?
我拿著熱乎乎的糖餅子在街上跑著,要知道糖餅子涼了就不好吃了,卻沒注意到迎面跑來的男人,把我的糖餅子撞得撒了一地。
我剛要發作,就聽到旁邊的人說:
「快去前面看看,萬將軍的小妾死了。」
「是不是之前那個妓子啊?」
「對對就是她,我還嘗過她的滋味,銷魂得狠,怎麼就死了。」
妓子?小妾?難道是阿姐?我顧不得那麼多,趕忙朝著將軍府跑去。
將軍府的后門圍了一群人,我吃力地撥開人群,看到了衣不遮體的阿姐。
她的肚子還是大的,一尸兩命。
2
我抱著阿姐的尸體哭得撕心裂肺,長生也抱著阿姐哭。
我不懂他為什麼也要哭。
長生說阿姐根本不是難產而死,而是根本就沒有被接生的跡象,是被活活疼死的。
將軍府撒了謊!
我握緊了在衣袖下的手,一字一句地對長生說道:「我要用他們的血為阿姐奠祭。」
3
我接替了阿姐的位置,成了青樓的妓子。
我對媽媽說:「我只有一個條件,我的初夜要留給萬將軍。」
我等啊等,終于等到了他,那個害死了我阿姐的人——萬文柏。
他一身淺藍色的錦緞長衫,腰間掛著一枚碧綠玉佩,玉佩隨著他輕快的腳步左右擺動,頗有文人騷客的風采,竟半點沒有習武之人的硬朗。
倒是他旁邊的隨從,威武不凡。
萬文柏見到我的第一眼,就激動得不成樣子,他深情地捧著我的臉,大拇指在我的臉頰上來回撫摸:
「像,實在是太像了,竟比她還像!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我順勢倒在了他的懷里,柔弱無骨的玉手在他身上游走。
情到深處時,他喚我心兒,叫我永遠不要再離開他。
我雖不知心兒是誰,但還是乖巧地說好。
4
半年后,我被一頂小轎晃晃悠悠抬進了將軍府。
彼時,將軍夫人有孕,路過游歷的大師給她算了一卦,說她肚子里是個男胎,天生貴命,可佑國之昌盛,天下之太平。
圣上癡迷神明之說,聽聞后大喜,連夜賞賜黃金百兩,奇珍異寶無數。
一時間,將軍府風光無兩。
5
第二日,我按例給夫人敬茶。
沈靜好是將門之女,一舉一動皆是名門風范,又帶有一絲英氣。
雖然一身素衣半躺在榻上,卻也難掩雍容華貴。
可是她看到我臉的那一刻,我分明捕捉她一閃而過的慌亂。
我跪在榻下,雙手舉著茶碗,畢恭畢敬地開口:「夫人,請用茶。」
等了好久,也沒有回應,就在我雙手發酸,差點撐不住的時候,沈靜好淡淡地開口:「聽說昨日你穿的是紅色的喜服?」
我垂著頭,舉著茶碗的手不敢有絲毫抖動:「回夫人的話,妾知道這不合規矩,可是將軍……妾實在拗不過將軍,還請夫人責罰。」
「賤人!」沈靜好將茶碗砸到了我的臉上,茶湯順著我的額頭流到臉頰,散落下來的幾縷發絲粘在臉頰上,好不狼狽。
「下三濫的東西,長著一副狐媚樣子來勾引誰,一個妾也敢穿紅色,你也配和我侍奉一個男人。」
沈靜好并不打算放過我。
她命人把長針插進我的指甲里,十指連心,卻又不會留下傷痕,我痛到嘴唇發白,險些暈了過去。
6
回到房中,我看著微微發紅的指甲,轉頭問我的婢女小蓮:「她們也是這樣對我阿姐的嗎?」
面紗下,小蓮也難掩驚恐之色,她緩緩點了點頭。
并在紙上寫下:「幾乎每天。」
我絞著發尾,閉上眼睛,想著阿姐受的那些苦難。
阿姐總是這樣,從小到大都護著我。
當初我們被父母賣到青樓,阿姐硬是讓我裝成男孩,才逃過一劫。
從此,我是她的小廝,而她卻成了男人們的玩物。
我每天守在阿姐房前,看著各種男人進入她的房間,有老有少,有高有胖。
屋里時而是曖昧聲,時而是打罵聲,時而是阿姐的求饒聲。
我知道,如果不是阿姐,我也會過上這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