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沒有。」
我嘆了口氣,這世道果然對男子更多寬容,對女子更多苛責。
下一秒,他話音一轉,看向我:「今日起,可以有。」
他考慮了下:「蕭鐸畢竟是朕欽點的狀元郎,朕不介意讓他來宮中浸豬籠。」
究竟在哪里浸豬籠,我們還未商量出結果,外頭太監來報,首輔大人來了。
5
沈云逸穿著常服,一身淡藍色的長袍,袍袖處繡著朵朵精致的寒梅,染了幾分清冷之色。
他垂首見了禮,立在殿中。
皇兄問他:「你今日休沐,突然來此,有何事?」
沈云逸目光似是瞥向我這處,我下意識地開口:「皇兄,你與沈大人有要事相商,我便先退下了。」
他不大在意:「不用,你坐著。」уž
沈云逸這才說:「前幾日圣上讓我查的欽州一案,有了些頭緒。」
皇兄放下筆,微微坐直身子:「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沈云逸抖了抖袖口,翻出幾張紙來,往上呈,我飛眼看了一下,上頭畫了好幾個亂七八糟的人。
他們二人的議事顯得有些無趣,我待了大半會兒就有點累,正想偷偷退下時。
沈云逸突然開了口:「公主,聽聞公主畫技了得,不知公主可否助下官將人犯畫出來?」
我了愣了下,點了點頭道:「自然可以,能為國事出點力,求之不得。」
沈云逸朝我皇兄行禮:「皇上,那臣便斗膽邀公主入大理寺一趟了。」
皇兄聞言,抬了抬眼眸,手上的扳指輪動得快了些,半晌,才抬了抬手。
從御書房往左走一段路,過了宣佑門,再走數百米有條南北走向的大街,三品以上大臣平日里出宮,若是不從官道走,便可從這處出宮。
凝暉殿在這街的西側,左通殿中省和六尚局御廚房。
我與沈云逸走到這處時,宮內禁衛戒備森嚴,嚴禁行人通過,禁衛軍見到我二人,行了禮,讓來往的宮人避讓。
我看了眼天色,眼下正近了晚膳的時刻,十幾個身穿紫衣戴著幞頭巾的內侍,各托著蓋有龍紋黃布的盒子,列隊前行著。
「腳下……」
沈云逸輕聲提醒道,然而,我已經一腳踩進了掀了一半磚塊的坑中。
「……」
我提著裙子拔出腳,有些泄憤地踢了那半塊磚:「宮內的人是不是偷懶了?這麼大一個坑都沒人填上,若是被皇兄知道,少不了一頓責罰。」
夕陽日頭射在紅磚墻上,霞紅色的光又映到了他清俊的眉眼上,落日余暉中,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公主年幼時曾囑托過,不許將這處磚塊填上,想來圣上也記得,所以一直留著。」
年幼時?
我兩手扣在袖子中,慢慢往前走時,我突然記了起來,若是論情分,我與沈云逸應當也算青梅竹馬才是。
年幼時,我無數次走過這處坑,都是沈云逸在一旁奶聲奶氣地提醒著:
「腳下……」
「綰綰公主,小心腳下……」
「綰綰公主,你走外邊……」
年幼時,我與皇兄最喜歡的便是在宵禁門未閉時,從這條道上偷溜出去,與等在墻門下的沈云逸匯合,去看東華門北長街的夜市美景。
他們二人一個脾氣不好對誰都冷言冷語,一個脾氣倒是好對誰都好聲好氣,就是瞧著對誰都差不多的好,才更讓人厭煩。yż
小時候,我記得他穿的衣裳都是府上下人縫制的,但他生得特別好看,沈云逸小時生得極為好看,穿得再破都掩蓋不了他天人般的容貌。
這樣一想,我又有些疑惑,又看了他一眼,皺著眉回頭思考。
倒也并非覺著沈云逸如今的樣貌不好,他這樣貌放在京中也是人人稱贊貌若潘安,只是與他幼時比起,確實差了幾分。
或許,是長歪了吧,我想著。
閑著無事,我與他閑聊:「沈大人,聽聞你未婚妻前不久病逝,節哀。」
沈云逸愣了下,好像在回想些什麼,半晌才道:「多謝公主。」
「聽聞公主……」
「什麼?」
「聽聞公主棄了前駙馬后,又得了新男寵,恭喜。」
這前駙馬三字咬的重音,怎麼聽著那麼耳熟?
我問:「你打哪兒聽聞的?」
沈云逸將當今那尊大佛推了出來:「圣上說的。」
我警告他:「他是我府中的人,你別想打他主意。」
我也忘了從何時起,沈云逸就開始與我不對付,凡是與我有瓜葛的男子,都會被他摧殘一番。
6
幾年前,皇兄送我的那十幾個男寵,我才堪堪見了一面,再見時,原本十幾個面容英俊可人的少年,各個頂著一臉豬頭相,哭訴著自己被那時還是御史的沈云逸狠打了一頓。
就連跟著我七年的蕭鐸,也沒逃過一頓打。
身為尊貴無比的公主,連男寵都護不住,我在京上的臉丟大發了。
我找沈云逸理論時,他反而有理極了,云淡風輕身姿清雅,一條一條地細數著那些男人的不足,聲稱他們配不上當朝公主,實屬有辱皇家顏面。
聽到我的警告,沈云逸嘴角不可察地彎看一下,消失得很快,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問:「公主,很喜歡他?」
我想著阿七那好看到令人失魂的容貌,美人誰不喜歡?于是,我無所謂地點點頭:「喜歡啊。
」
「公主,喜歡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