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愿愿,你信破鏡重圓嗎?」
我看著四分五裂的鏡子,突然想起曾經在網上看到的一段話——「破鏡重圓就三種情況,沒鏡,沒破,沒圓。」
「謝祈星,碎了就是碎了,人生沒有重來,我們都回不去了。」
他沒再說話。
低低嗯了一聲,沉默地拎起玻璃碎片,轉身走了。
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樓道。
一顆心不停地往下沉。
那時候,我突然覺得人生真是風水輪流轉。
當年謝祈星大概也是這樣看著我離開。
當時我不敢去想他心里的想法。
直到這麼多年過去,那顆我親手射出的子彈直擊我的心。
我才終于懂了。
原來那是一種無邊無際的空虛與萬念俱灰。
但謝祈星變了。
在我以為故事已經寫上句號的時候,峰回路轉,他又突然出現,把句號涂成逗號。
因為幾天后。
我突然收到他助理送來的一個紅色盒子。
打開后。里面靜靜躺著一塊小小的圓形鏡子。
還有謝祈星龍飛鳳舞的字。
「周愿愿,騙哥們可以,別把自己騙了。
「我不知道當初你為什麼要突然離開。我不好奇。我只知道當年如果我年紀再大一點,我不會跟你賭這個氣,不會放你走。
「昨天回家我想明白了。
「你說得對,已經碎掉的東西確實沒必要強行拼回去。
「但我可以把已經碎掉的重新磨圓。
「周愿愿,我們來日方長。」
12
當天晚上我就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我和謝祈星的故事,要從十八歲那年說起。
煙雨蒙蒙的沁城。
我與謝祈星微時相逢。
在周家生活的十八年里,我曾經以為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直到周欣欣拿著一紙鑒定書回到周家,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偷來的東西,終究都是要還的。
周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到底也是生意人家,養我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養女本不算什麼。
可奶奶病后,算命先生卻說我的命格與周家人相克,離周家遠一些為妙。
在爸爸媽媽欲言又止的為難目光里。
從小到大都不擅長麻煩別人的我,主動收拾好行李,清淺一笑。
在大家都熟睡的深夜,離開了生活十八年的家。
我害怕麻煩別人。
甚至不想面對分開時那些哭哭啼啼,與他們或真情或假意的挽留。
我將手機關機,漫無目的地來到了沁城。
謝祈星是我來到這里,碰到的第一個人。
當時我剛隔著一扇門,目睹他和他媽媽大吵了一架。
他們鬧得很兇。
謝祈星忍無可忍吼了一句:「絕對不可能。」
屋里開始傳來東西破碎的聲音,還有女人尖銳的嘶吼聲。
他黑著臉摔門而出。
然后就與我迎面碰上。
他留著短短的寸頭,穿著松松垮垮的衣服。
出來的時候,手掌還在滴血,周身籠罩著讓人不敢靠近的戾氣。
如果是平時,見到這樣的人我一定會繞道走。
可那天,我偏偏走到他身邊。
不擅長安慰人的我,鬼使神差地摘下左耳的耳機給他。
一起遞過去的,還有口袋里摸出的一張創可貼。
「你在流血,先貼上吧,我身上只有這個。」
謝祈星大概也沒想到我敢靠近他。
他揚起眉頭,沒伸手來接。
只是抬頭,掃了我一眼,又收回眼神:
「城里來體驗生活的大小姐?
「離我這麼近,不怕死啊?」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
這幾年,常有寫生的小姑娘來景色宜人的沁城。
生得一副好皮囊的謝祈星,理所當然地吸引了姑娘們的前仆后繼。
要微信的要微信,去他家門口蹲點的蹲點,求著給他畫人物的也有。
不是被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嚇跑。
就是被他的冷暴力氣跑。
但那時候就是不知道哪來的勇氣。
我竟然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輕聲道:
「不是。
「我們是一樣的人。」
13
命運的浪潮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推過來。
將我和謝祈星兩個本不應該認識的人卷到一塊。
我在沁城人生地不熟。
找房子這些瑣事一應由謝祈星為我包攬。
作為報酬,我將我的耳機送給了他。
對一切事情表現出強烈抗拒的謝祈星,竟然偏偏愛上了耳機里的另一個世界。
無數次我去找他的時候。
都正好撞見他戴著耳機,拿著筆在紙上勾勾寫寫的場景。
當時我還奇怪。
后來我才知道,謝祈星喜歡上了寫歌。
他笨拙地學習樂理。
然后展露出自己在音樂方面的驚人天賦。
直到他開始自己寫出人生中的第一首歌,第二首歌……
有了共同的秘密后,我們的關系愈發緊密。
我慢慢知道謝祈星的身世,并不比我好上多少。
他是母親叩開富商的房門生下的孩子。
母憑子貴的夢還沒做完,就被強勢的老太太親手打碎。
她不甘心地大著肚子躲回了老家。
等著一天殺回去。
可天不遂人愿。
謝祈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說什麼也不愿意回去當私生子。
母子關系因此僵持不下,水火不容。
謝祈星的性格也愈發古怪起來。
從小時候的品學兼優,一點就通的好孩子,變成了叛逆滋事,沁城里人人見了都嫌的小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