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淵那時候，那個臭屁，每天在我們面前嘚瑟。

說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個大功臣，才能在這輩子遇見沈知意。

沈知意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司淵。

打工賺來的錢，除卻需要，她都拿來送最好的東西給司淵。

司淵給她買個禮物，她一定要馬上送一個回去。

她和父母打電話都要偷偷摸摸。

直到后來，在生母和繼父帶著弟弟去旅游時，把家門鑰匙忘記留給她了。

她沒地兒去，一個人在家門口露宿一晚后，第二天被司淵發現。

司淵心疼死了，這才知道她家里的大致情況。

要將她往家里領。

沈知意低頭看著自己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倔著性子，死都不跟著走。

是我將她領回了我的公寓，給她洗干凈了，圍著一床被子，將她裹在我懷里：

「小知意，你這麼優秀，這麼漂亮，應該自信一點的。」

沈知意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我不優秀，我不漂亮，沒人喜歡我的。喜歡也只是一時的，最后都會離開的。不然，我的爸媽為什麼都不要我？」

我心里恨死她爸媽了。

也終于明白沈知意為什麼這麼黏人，為什麼對司淵這麼好了。

她把和司淵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當成是最后一天來對待。

她熱烈而忠誠，傾注自己全部的愛，真誠地愛著司淵。

因為，她始終不相信，有人會一直愛她。

一直陪著她。

她已經做好在她身邊的每個人，隨時都會離開她的準備了。

那一刻，我真的心疼壞了。

我拍著她的后背安撫她：

「瞎說，他們鬼迷心竅罷了，總有一天，他們會后悔的。

」

「司淵愛你，我也喜歡你，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很喜歡你。你放心成長，他們不管你，我們做你的后盾。」

15

她在我那里，住了整整半個月，才等回來她媽媽一家人。

我倒是想問她，她爸爸呢？

后來一想，住我這里，比住她爸爸那里強。

那里是寄人籬下，這里才是家。

也不知她家人是不是眼睛瞎，心壞透了。

竟然對她不理不睬。

可就算這樣，沈知意還是滿懷期待，可以得到爸爸媽媽的愛。

誰都沒想到，父母的離異，不是對這個姑娘最后的打擊。

親人的暗算和設計，才是最直接的傷害。

她上大三時，繼父生意出了問題。

她媽和繼父用了些手段，把巨額欠款轉在了她的名下，帶著一家人逃之夭夭。

她沒有告訴其他人，她家里出事了。

也許，她在父母不要她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她無家可歸，又沒有錢可還，求去了生父那里。

可生父見她沒有了后臺，連親媽都不要她了。

竟然真的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那一刻，他心生了歹意。

轉手將她作為禮物，送給了自己最大的客戶商。

那天，司淵找到她時，她被丟棄在老舊的巷子口。

圍在她身邊的，是幾條惡犬，正低嗚試探著往近湊。

她身下開滿了茶靡花一般大片大片的紅色花瓣。

小臉已經看不清原本的樣子。

身上更是沒有一處好皮肉。

眼里黯淡無光，沒有聚焦地盯著天空的某一處。

只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司淵那一刻，徹底崩潰。

抱著沈知意嚎啕大哭。

16

司淵那時候，動用家里所有的權勢，才將他爹和那畜生送進了監獄。

可沈知意廢了。

救過來時，意識都不太清晰。

出現了幻覺不說，記憶也徹底錯亂了。

司淵不離不棄地陪伴在她身邊。

一次又一次，重新認識她，重新和她在一起。

可沒過多久，沈知意又會重新忘記他。

后來，她寫了本日記。

一字一句，將事實篡改。

她偷偷喜歡著他，幻想他永遠陽光開朗。

卻還是期待司淵能短暫地喜歡過她。

期待司淵送一封情書給她。

她希望自己被救贖。

幻想自己永遠干凈。

希望司淵愛上一個陽光朝氣的女孩子。

希望他們一生安平。

希望他將最真誠最熱烈的愛，給他最心愛的女孩子。

但她獨獨不希望，那個女孩子是她自己。

她寧愿自己從沒有和司淵在一起過。

17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

在沈知意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發現她生病，是在她 23 歲生日那天。

司淵和我們幾個人，花了很大的心思辦了一場盛大的派對。

那天司淵的爸媽也過來了。

早聽聞了沈知意的名號，但從沒有見過真人。

他們和司淵說話：

「你確定要和沈知意打一輩子游擊戰嗎？爸媽就你一個兒子，不是說養不起她，是你為自己的以后考慮過嗎？」

沈知意在近幾年，很少有清醒的時候。

這話是背著沈知意說的。

自家人私下說些真心話，倒也可以理解。

可偏偏沒人發現，沈知意就在門外站著。

聽了全程。

更過分的是，沈知意那天神志清晰。

那天，在她的生日宴上，沈知意失蹤了。

我們找了她整整一晚，直等到第二天，醫院打來電話。

確診了沈知意的肝惡性腫瘤。

晚期。

我突然想起來，她總跟我說，她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