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離我遠一點,別再跟著我!」
司淵是誰啊?
在他的世界里,怎麼會允許我這樣的人出現呢?
他的爸媽給他呈現的世界,一定是完美無瑕的。
他能承受得了三大五粗的壯漢給的拳頭嗎?
能接受得了,我是個沒人要的雜種嗎?
我好恨我在面對他的時候,再也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
我只怕他走得慢了,被接下來的畫面臟了眼。
司淵被我的樣子嚇呆了。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
走出去許久,又轉身。
彎下脊背,撿起了信。
那天的最后,是淮少卿救的我。
淮少卿是張嘉佳的朋友。
他也是碰巧,遇見了我這麼個倒霉蛋。
他給了那些人錢,將我護在身后:「拿著錢,滾蛋,別再招惹她。」
7
我只記得,那天太疼了。
具體哪里疼,又說不上來。
痛徹心扉的疼。
那封信里,到底寫了什麼呢?
可我哪還能想那麼多?
我的親媽,將我未來的路,斷了個徹徹底底。
淮少卿還給那些人的錢,簡直是九牛一毛。
我以后,再無翻身之日。
回憶至此,我突然清醒。
原來啊原來,司淵真的給了我一封告白信。
也不知他到底看上了我哪里。
我這樣的人,竟然也短暫地得到過司淵的喜歡。
司淵越過張靜姝,靜靜地看我。
他眼神清亮透徹,好似能將我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我攥著衣角,急急向張靜姝解釋:
「我們、我們就是同學而已。」
張靜姝看了司淵一眼,沖我笑了笑:
「沒關系的,我知道,我知道,你別激動。」
我慌忙站起身,聲音顫抖:
「那封信、那封信我可以看看嗎?」
話剛落地,我就后悔了。
我很卑劣,他們都要結婚了,我還想看看人家未婚夫當年給我寫過的告白信。
可我沒時間了。
我只是想圓滿地結束這一生而已。
司淵和張靜姝幾乎是同時站起身。
他們看著比我還要著急激動。
張靜姝從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封信,看著嶄新平整:
「知意,你當然可以看,沒事的。」
我有些疑惑他們的反應,可當下,我管不了其他的了。
剛想伸手拿了信封,卻被淮少卿搶先了。
他眼神平和,瞬間讓我煩躁的心冷靜下來:
「知意,信可以慢慢看,你還好嗎?我們現在,要不要走?」
我點了點頭:
「走吧,嘉佳是不是還在等著我們?」
張嘉佳今天和男朋友約會去了。
可她剛剛給我發信息,說他們兩人吵架了,想讓我過去陪陪她。
信我收下了。
也許,對于司淵和張靜姝來說,那段記憶不足為意。給我看了,也無傷大雅?
也許他后悔喜歡過我這樣的人,想趁機把信交在我手里,任我處置?
他們兩人一直送我和淮少卿走到門口。
張靜姝欲言又止,好半晌才拉起我的手,溫和詢問我:
「知意,下個月,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當我的伴娘。」Уż
余光里,司淵的脊背一下繃直。
他為什麼那麼緊張?
我想起我的現狀。
想起我時日不多,還能看著司淵幸福。
我可以親自到現場,恭賀祝福他,也算是了卻遺憾與告別青春吧。
「有時間的,當然可以。」
8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
淅淅瀝瀝地。
倒也不大,撲面掛在臉上,黏膩得不舒服而已。
就像我此時的心。
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地在流失。
淮少卿和張嘉佳,是唯一知道我暗戀史的人。
因為我這人,有個習慣。
寫日記。
我把對一個人的思念與留戀,一點一滴記在了日記本上。
他們倆無意中,看了全部。
淮少卿是我最好的異性朋友,許是沒見過人間疾苦,把能幫的忙,都幫在我的身上。
一口飯沒吃,我疾病發作,肚子疼起來就要人命。
淮少卿立刻擰起了眉頭:
「又疼了?疼得厲害嗎?我送你去醫院吧。」
見怪不怪。
我的病,他們倆知道的,沒辦法的。
去了醫院,反而限制了我的自由。
我搖頭:
「別大驚小怪的,沒事,我明天還得早起,起來掙錢還你錢呀。」
淮少卿生氣了:
「你怎麼這麼倔呢?」
我是想哭的,但我咧嘴,竟然笑了出來。
淮少卿這回徹底冷了臉。
他摔了門上車。
看我站在車前,又板著臉,動作輕柔,將我扶到副駕上。
他嘆了口氣:
「你別在意這些,你知道的,我和嘉佳……」
我知道。
我知道那幾十萬、幾百萬,在他們眼中根本不算什麼。
但我不一樣。
我現在能還的,只剩錢了。
人情,來不及了,下輩子吧。
9
因為我又開始疼了,淮少卿只能先送我回家。
這處還未拆遷的老樓,是他名下的家產。
他房子很多,本來是想任由我挑選的。
也不要房租。
但我這人,假清高,受不了別人無親無故對我好。
死都不接受他的好意。
但后來,實在沒辦法,我選了匹配我身份的這處老樓。
我躺在床上。
天花板,有一處掉皮。
還有一處,漏水,留有干透的痕跡。
我盯著那一處看了很久很久。
我突然想起司淵的信,興致勃勃地拿出來看。
看著看著,頭太疼了。
一摸臉,滿臉的濕意。
半夢半醒間,我感覺身邊有人說話。
但我實在太困了,眼睛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