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現在來看什麼,讓桑桑惡心膈應是不是?給我滾!」
封言抿著唇,連躲都沒躲,站在原地,額上的血滲下來。
他說:「媽,對不起。但后面是我專門請來的醫療團隊,給桑桑看病的。我不會進去礙眼。」
葉女士還要繼續罵,卻被我制止:「媽,算了。」
我看向門外的青年,叫他的名字:「封言。」
他抬起眼,眼睛亮了一瞬。
我說:「你回去吧,公司挺忙的,離婚協議已經寄到家了,你記得簽。拖著對誰都不好。感謝費心,醫療費稍候轉你賬上。」
封言擦掉流下來的血,充耳不聞,竭盡全力想微笑卻不能,徒增狼狽傷懷。
他輕聲解釋:「桑桑,那個熱搜是假的,你別多想,我已經讓人撤了,當時片場出了更嚴重的事情,不是媒體說的那樣。」
我已經側過頭去,不肯看他了。
封言只好勉強說:「你好好養傷,我先回家給呆瓜喂飯。」
6
呆瓜是我當初撿的流浪貓。
封言創業起步難,我也在劇院被空降的關系戶給排擠邊緣化,兩個人擠在轉身就能碰到對方的出租屋,我卻還是收養了一只貓咪。路上撿的,不救它就要被凍死了。
封言不喜歡小動物。
準確來說,他看起來誰都不喜歡,但呆瓜喜歡蹭著他腳。
我因為劇院排練,時常晚歸,封言就耐著性子給它洗澡、喂飯、換貓砂。Ƴź
那年我倆都在事業上遇到困境,封言在外談合作,時常喝到胃出血。他一直不是善于表露情緒的人,從來不會說他的困境,只會洗完澡,輕輕地把頭靠在我的脖頸里,呼吸溫熱。我說什麼,他就安靜地聽。
我的心也滾燙。
被鐵柵欄截開的夜幕上掛滿星星,我感覺兩顆心在靠近,我那時候真的特別幸福,我說:「封言,我好喜歡你。你呢你呢。」
他開了個頭,抿緊了唇:「我。」
我喜歡你,他只說了第一個字,剩下的三個字他不肯說。
我著急地催他,只能看見他發紅的耳尖。
也就是那一年,我和他去領了證。后來我倆順風順水,我的舞蹈屢屢獲獎,業界認可;他的公司成功上市,在美國敲鐘。
越來越大的房子,越來越少回來的人,只有一只呆瓜傻貓,蠢蠢地在那里守著。
我的熱情,終于在成年人的社會,被逐漸磨平。
7
即使是最高明的醫生,像封言用直升機請來的名醫,也沒有辦法在短期之內將我的腿治好。
治療的周期過于漫長,而希望過于渺茫。
我預期的舞劇全國巡演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
連劇院都在尋找我的替代者,很快簡歷紛紛而來。劇院經理特意前來和我保證過,如果我還能像以前那樣,他們隨時歡迎我回去。
微博上都是對我的哀嘆,b 站開始混剪我從前的高光舞蹈瞬間,我成為了還沒死掉就被人懷念的人。
慢慢的,我能夠下地,我能夠行走,我能夠做簡單的舞蹈動作。
但我的脊椎和小腿,無法支撐長久的舞劇表演。
所有人都在我面前,避諱起跳舞兩個字。
我覺得自己已經被社會邊緣化,但沒有抗爭的余地。
直到一檔綜藝節目——《各行各業的她》,朝我遞來橄欖枝。
這是個女性類生活慢綜藝。我沒有別的工作了,這也許是我最后一次能夠以舞蹈家的身份出現在大眾面前。
8
但我沒想到,這檔女性綜藝節目還邀請了許憂,許影后。就是那晚和封言一起上熱搜的那個影后。
在錄制現場看臺本的時候,很多人上前去迎合認識她。
畢竟她去年剛提名獎項,今年又接了號稱有史以來投資最大的 ss+古裝劇的女一號,前段時間被傳聞是封言的隱婚妻子,正是如日中天的狀態。
許憂是個標準的大美人,粉上得很厚,遮掉眼下憔悴的黑眼圈,紅唇艷麗,矜傲地抬著下頜。
邊上人在奉承她:
「許影后,你瞞得也太深了,封總為了你這麼大的制作說停工就停工,真是了不得。聽說封總早就在籌辦婚宴,你們的隱婚什麼時候能夠公開,網友都要磕糖磕死了。」
自從許憂受傷之后,那部 ss+古裝劇就全面停工,不然許憂現在也不會來這個綜藝。
網友吃瓜說,封總性情冷淡,向來公事公辦,卻會為了許憂大發雷霆,會為了她停工大制作劇組。
不可謂不算情深,如果許憂不是他的隱婚妻子,那麼還有誰能是?
我這個職業生涯已經走到盡頭的舞者嗎?
如果我還喜歡封言,肯定受不了這個氣。
但現在呢?
我垂下眼,無名指上因為很少佩戴戒指,連痕跡都沒留下,就像這場三年的婚姻。
我不在乎了。
9
這是一檔很簡單的綜藝,主要展現各行各業的優秀職業女性風采。
前幾天的錄制一直順風順水,最后一天的時候是直播的形式,讓臺上的嘉賓們分享她們的婚姻愛情故事。
網友的彈幕互動得很熱烈。
臺下的工作人員和觀眾也聽得津津有味。
主持人把大量的高光話題都拋給了許憂,笑得意有所指:「在場最幸福的應該是許影后了吧,陪一個男孩長成男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方便分享一下你的愛情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