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實的鐵門發出悶響,緊接著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發霉陰森,夾雜著淡淡血腥氣的味道。
屋子不算大,集中擺了十幾臺電腦。
七八個人坐在電腦前,表情麻木的在打著字。
連我們進來都沒有抬過頭,神情木然。
好幾個端著槍和電棍的人巡邏似的,圍著他們,慢悠悠的走。
大塊頭帶著我們上了二樓,在樓梯上就聽見凄厲的慘叫聲。
越往上走,就越清晰。
跟一樓不同,二樓擺的全是上下鋪的單人床。
此時正有幾個被手銬拷在床頭的人,正被電棍戳著,渾身顫抖著翻白眼。
赤身裸體的男男女女,被電的鼻涕眼淚橫流。
哀聲哭求著:「我錯了,我錯了……」
可我第一眼注意到的,卻是最右邊。
那個哪怕被電擊到渾身顫抖,也沒抬頭、沒吭聲的少年。
他的左腿,明顯是使不上勁的。
單手被手銬銬在床邊吊著,姿勢有些別扭。
霍鄰。
被打斷了左腿的霍鄰。
這兩天因為業績不佳,一直在挨打,渾身上下全是傷痕的霍鄰。
我要找的霍鄰。
「啊!」
一聲慘叫,陡然在耳邊炸響。
正中央的木桌子上,有個男人趴在上面,臉朝下,在被「搓澡」。
11
所謂「搓澡」,就是用鐵質的毛刺刷子,使勁刷著人后背的皮膚。
狠狠地,一下又一下。
幾下就能讓人的后背血肉模糊,連絲帶血,糟爛血腥。
那人的慘叫聲,叫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旁邊上下鋪的床上,一個刀疤臉的壯漢坐在那里抽煙,然后獰笑著將一把鹽撒在那人后背:
「來,消消毒。」
血肉沾了鹽,那人幾乎是立刻像是瀕死的魚一樣繃緊了身體。
脖子死命向上仰著,血管青筋暴起。
眼球幾乎要從眼眶中瞪掉。
疼到了極點,反倒叫不出聲來了。
直發出恐怖的「啊,啊」聲。
我身旁的兩個姑娘被嚇得跌倒在地,開始害怕地痛哭。
身下已經有溫熱的熱流蜿蜒流出。
我皺眉看著桌上血肉模糊的這人,另一邊的霍鄰也在看。
清秀卻瘦弱的少年,此刻已經抿緊了嘴唇,明顯也是怕了的。
我不禁想起,霍鄰的死因,是受刑感染,高燒不治。
是這個刑嗎?
如果是的話,他死的時候,該有多痛苦……
下馬威的功效達到了,刀疤男這才回頭看向我們,邪笑一下:
「喲,歡迎新家人吶。」
「新家人別害怕,這人業績老是不達標,我給他搓搓澡,讓他精神精神,努力振作而已。」
「我相信家人們一個個這麼機靈,不會像他這麼垃圾的,對吧?」
說著,視線最終定在了我的臉上,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與玩味。
「長這麼好看,居然發配到這里?」
「有點意思。」
「過來,讓我瞅瞅,你哪兒不一樣?」
行啊,瞅瞅就瞅瞅。
我揚了揚唇角,將手從小姑娘手里抽出,緩緩走到他面前。
而后,我面無表情地直接抬手,「啪」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12
這一巴掌,直接把所有人都扇蒙了。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那兩個剛剛還哭到失禁的女孩,現在也不哭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刀疤臉回過神來,直接「草」了一聲,把煙頭甩到一旁。
眼神中閃過令人膽寒的殺意,右手猛地扯住我的頭發,一張大臉惡狠狠地逼近我:
「臭娘們,你當你是在哪兒?還以為自己是什麼任性小公主?」
「還不老實是吧?要不要老子也給你搓搓澡啊!」
說著,左手拿起電棍就要往我肚子上捅。
旁邊的幾個壯漢也都抄起了衣架、凳子,準備朝我砸來。
我也不躲,只靜靜地看著他,勾了勾唇角,緩緩開口:
「大了你的狗膽!」
電棍驟然停在了我肚子前方半拳的距離。時間仿佛凝固停滯。
所有人都停住了。
一卷白色如同綢緞的書頁,猛然自我身后飛出,將刀疤男整個卷住。
【刀疤,男,癸亥年(1983)六月三日亥時,生于 S 市。
乙卯年(2035)七月十七日丑時,卒于東南亞。
死因:熬夜喝酒,猝死身亡。】
這貨居然還有十二年的壽命啊。
挺好。
我晃了晃脖子,悠然打了個響指:「取,十年。」
書頁飛速旋轉,一個個黑色字符飛出,重組。
待到旋轉結束時,字符歸位時。
刀疤男的死期,已經變成了乙巳年(2025)。
而霍鄰那里,多了十年壽命。
「幸虧本簿的本體還連著地府那該死的電腦,慶幸吧你!」
我看著靜止化的霍鄰,傲嬌道:
「知道本簿為了救你,這擔了多大風險嗎?」
「神仙犯天條的天罰可嚇人了!」
我之所以親自來這賊窟。
就是因為,生死薄上死期已定,霍鄰就算獲救,他該死還是會死。
不過會換個死亡原因罷了。
我要是強行給他增加壽命,就等于破壞了天道平衡。
會被天罰制裁的!
我只是活膩了,只想救完人后,找個安靜的地方長眠,可沒想作死。
而刀疤呢,是害死霍鄰的因,兩人本身就牽扯著因果。
我取刀疤十年壽命,還給霍鄰,也算恩怨相報。
壽命總量不變,天道依然平衡。
所以只要我別太過分,別立馬搞死刀疤,地府那邊,輕易是不會察覺到的。
13
生死薄的本體收回,屋里的靜止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