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蕭冶帶著部將將衣衫凌亂的我,吊在城墻上,極盡凌辱。
我瘋了后,他卻縱容我砸壞他心愛的瓷器,撕毀他珍藏的名畫……甚至劃傷他的臉。
他抱緊我,顫聲說:「阿離,你開心就好。」
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1
紅燭搖曳,頭頂的蓋頭分外沉重。
門外伺候的丫頭悄悄嚼著舌根子。
「王爺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非得要娶個瘋子?」
「真是可惜了。」
我起身拿起桌上一只白瓷杯子,用力砸在地上,握緊了碎瓷片。
瓷片割破手掌,殷紅一滴一滴落在腳邊,卻感覺不到一點兒疼痛。
笑鬧聲涌進屋子,是蕭冶的一眾兄弟和部下。
他們見我掀開了蓋頭,一個個面色古怪地看著我。
有人皺著眉,厭煩地嘀咕了一聲:「怎麼,又來了……」
我看向被人簇擁著的蕭冶,他一身紅衣,面紅齒白,俊朗得緊。
在一眾俊美兒郎中,依然那麼出眾。
此時,他臉色微沉,蹙眉看著我:「阿離,今晚別鬧,好嗎?」
而他身邊站著的,是同樣一身紅衣喜服的齊飛燕——他的青梅。
「怎麼?用傷害自己來博取夫君的同情嗎?」
「大名鼎鼎的女將軍慕容離就是這麼一個拈酸吃醋的貨色?竟如此小氣?」
齊飛燕輕嗤一聲,轉而挽上蕭冶的臂彎:「不如,夫君今晚還是歇在我那兒吧?」
我垂下眼,見蕭冶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他低聲哄著:「你先回去。」
有人同情地叫了一聲「九哥」。
蕭冶排行老九。
2
他們都走后,新房里只剩下我和蕭冶。
「放下,阿離,放下,好嗎?」他哄著,小心翼翼地來掰我的手。
我突然揚起瓷片朝他臉上劃去。
一道傷口出現在他額角,鮮血淋漓。
他捂住傷口的手瞬時變得鮮紅:「阿離,今天是我們的大婚之夜,乖乖的,好嗎?」
我冷笑著說:「蕭冶,你也知道這是我們的大婚之夜?」
「你明知,卻非得在今日抬齊飛燕為平妻?」
一場婚禮,三套喜服,三人拜堂。
天大的笑話!
蕭冶定定地看了我好久,最后才紅著眼,笑得古怪:「齊飛燕?」
「阿離,齊飛燕是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我不能不信守上一輩的諾言。」
「何況,你已經是這府上的女主人了,她不過一個平妻罷了,你放過她吧?」
放過她?
放過她!
可誰來放過我啊?
我指著門口:「你去找她吧。」
他幽幽地盯著我看了好久,終是轉過了身去。
「祝你們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說著,將方才喜娘準備好的合巹酒全數砸向他后背。
酒杯自他肩頭彈落,碎片四濺。
酒水浸染了紅色外袍,污跡就像我們婚姻中的瑕疵。
他身形一晃,很快頭也不回地跨出門去。
3
他走了。
可我卻又不甘心,跟著他來到了他和齊飛燕的新房外。
窗戶沒關,他們抱在一起,熱烈地親吻。
我麻木且茫然地看著,心竟不覺得痛。
人人都說蕭冶愛我如命。
他當初找到我,帶我回上京的途中,流矢向我射來時,將我死死地護在身后。
自己卻中了好幾箭,差點兒死在了那場突圍戰中。
回到上京,我病了很久。
就連半年后蕭冶的傷都養好了,我依然纏綿病榻。
除上朝外,他一回府便會寸步不離守在我跟前,無下限地包容我。
他眼睜睜看著我將他收集的各色字畫全數燒了個干干凈凈;看著我將他喜歡的瓷器一件一件砸了個稀巴爛;看著我將那些美好的綾羅綢緞一點點剪成稀碎。
每次,他都會抱著我:「阿離,不要哭,只要你開心就好,只要你開心就好。」
甚至,他也會加入進來,和我一起毀壞。
他說:「如果這樣你能開心點,我們就一起把它砸個稀巴爛!」
可是,即便是摧毀一切美好的事物,我依然不開心。
后來,我變得日日夜夜地睡不著,越來越懶,有時候流著淚想要結束這一切。
4
那晚,蕭冶沒有回來。
第二日一大早,他端來各色點心。
那些點心曾經都是我愛吃的,可是,現在不喜歡了。
「阿離,吃一點吧。」他蹲在我身邊,仰頭望著我,眼中似是藏著無限哀戚。
我抬頭看向門邊:「蕭冶,你們還真是形影不離啊。」
他驚訝地看著我,驚訝地回頭望:「誰?」
「齊飛燕啊。昨天晚上你抬的平妻,你的青梅竹馬。」
話才剛說完,他眼尾便紅了。
頭埋在我膝蓋肩,肩膀聳動著:「阿離,別管她,我愛的是你。」
「遲早我會把她休了的。」
「可是,她說我小氣。蕭冶,我要抬一千個平夫,一千個!我大方嗎?」
齊飛燕聞言,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一旁伺候著的丫鬟綠荷沉沉嘆了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眼下。
蕭冶攥緊我的手:「大方,阿離,你是最大方的。」
「那……阿離,我能做你第一千零一個平夫嗎?」
他聲音發顫,死死地盯著我。
我嗤笑道:「不忠不貞,滾!」
腦海中似是有驚恐的求救聲一晃而過,心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呼吸瞬間便急促起來。
我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5
醒來時,手背上似是有濕意。
蕭冶察覺到我醒了,連忙用衣袖擦了擦我的手背,和他的眼睛。
我茫然地盯著床頂那只雕花香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