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有看到過寧桑桑嗎?」
「能告訴我寧桑桑是去米蘭了嗎?」
「桑桑,對,是我未婚妻,你認識她嗎?」
明星效應,無數人圍了起來,水泄不通,漆檀茫然站在天地間,蒼白的唇抿著,難得發了脾氣。
他是個謙遜溫和的人,發脾氣也只不過是蹙眉。
「請不要擋路,我在找人。」
緊接著有個過路覺得好玩的行人忍不住了。
「寧桑桑死了,你找不到她的。」
一句話,人群中聲討頓時頻發,漆檀卻直接愣在了原地,他體力一向驚人,饒是再好的脾氣也沒忍住,目光狠厲地捉住那行人的領子,臉色臭得可怕。
「我警告你,不要開這種沒底線的玩笑。」
環境挺亂的,只聽到哭聲一片。
老楊心痛如絞,助理最下邊的消息彈出來:【老楊,出事的時候就在我家附近,現在我和漆哥在警察局呢,走個流程就回來了。】
老楊說好,傍晚天黑了,助理敲門,打開門發現漆檀好好地抱著一只一米五的大熊。
他問:「這大熊是怎麼回事?」
然而漆檀神情呆滯,俊顏棱角分明,一如既往熱心腸地向老楊介紹:「什麼大熊,這是桑桑啊。」
老楊直接傻了。
助理解釋說回來的路上漆檀忽然在禮品店外面看到大熊一動不動,所以不忍心給他買了。
老楊簡直無語:「姑爺,他喜歡城堡你怎麼不去給他買?」老楊只感覺自己要燒到一千度高溫,急匆匆收拾行李,「快點,要多快有多快回去。」
6
漆檀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網上輿論聲勢也不斷在發酵,一時間老楊忙得焦頭爛額。
恨不得自己分出來八個身體。
心理醫生說漆檀的抑郁癥沒有一點好轉,相比四年前顯然更差了,老楊忍不住摸著光頭發脾氣:
「那你當初為什麼看不出來?」
「人都這樣了,你就沒半點責任嗎?」
醫生按著眉心頗為無奈:「楊升,漆檀這情況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年他心里一直都有一個死結,你又不是不知道,解不開靠吃藥也只是杯水車薪。」
老楊還想理論理論,醫生不想和不懂溝通的人說話,這麼多年的朋友直接收拾東西離開。
「讓漆檀按時吃飯,終止他一切活動,24 小時監護,最好警惕,他再次自殺的情況不是不可能!」
老楊也很快冷靜下來。
這次漆檀沒醒來的時間太長了,居然有三天。
他回到漆檀的臥室時,漆檀還在拿相機拍攝,大熊坐在沙發上,打開的電視機正對著它。
漆檀笑得溫柔:「寧桑桑,你怎麼總是一個表情?」
剛說完就又困得不行,自己輕手輕腳地躺在床上睡著了,老楊看著睡熟的漆檀,眼圈不由酸脹。
他坐在床邊嘆口氣:「漆檀,你到底多久能醒呢?」
然而第二天老楊進來的時候漆檀的臥室黑漆漆的,床上人一點沒動,他正打算推開窗簾。
卻聽床上的人嗓音沙啞說:「別開。」
漆檀握著大熊的手,靜默情緒許久后喉嚨干澀:「老楊,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也不是。」老楊頓了頓,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昨天那場頗為戲劇化的鬧劇,深重嘆了口氣。
「算是吧。」
既然都知道了,再瞞著其實也沒什麼意義。
漆檀背對著他,屋內黑沉,整個背影連同他這個人像是被埋葬到了絕望的孤島里,這一點也不像寧桑桑在的時候的他,如果一切正常的話,漆檀絕不會容許自己在寧桑桑面前出現脆弱的模樣。
可他愿意頂天立地,要護住誰呢。
沉默了好半天,鐘愛了小十年演藝事業的漆檀強撐著音質平靜道:「老楊,我不適合演戲了。」
話一出,老楊足足反應了好半天。
「什麼意思?」他呆了呆,「你說明白點,我不懂。」
漆檀聲音沉穩如一潭死水:
「……退圈吧。」
老楊氣得發抖,咬著牙叉腰眼睛都瞪大了,又摸著光頭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漆檀,你胡鬧。」
他做這行這麼多年,又在漆檀身邊這些年,除了寧桑桑,沒人知道漆檀有多想要做演員。
「你的出息呢!當初五場戲的路人甲你都能鉆研出五種情緒,成名火了你跑去拍文藝片,大導演的資本片你看都不看,成天沒日沒夜看劇本,你說你不適合!?」
他感覺世界都要炸了。
「那群 yp 亂搞的流量明星都活蹦亂跳,怎麼你漆檀樣樣敬業就不行了,影帝燙手是吧?」
然而漆檀全盤接收,沉默著閉上眼睛:「老楊,我病了。」
一句話而已,打得老楊嚅動嘴唇半天不知道說什麼,最后只能紅著眼圈說:「還能好啊,漆檀。」
此時此刻的漆檀脆弱得一覽無余。
「好不了了,丟了鞋的人還怎麼走路?」
……出了門的老楊倚著墻從胸腔里嘆出口氣。
而后抬頭任由眼淚掉落,他再也忍不住了,對著空氣里無助開口:「桑桑,你在天有靈救救漆檀吧。」
助理們趕忙來攙扶楊升。
他搖搖頭示意拒絕:「你們看好漆檀就行。」
楊升腦子里已經在研究漆檀退圈的事情了。
這世界上,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況且,他也耗不起了。
7
漆檀狀況時好時壞,經常無緣無故在陽臺看外面很久,有時會呆呆地坐上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