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如今你說他們一個一生無憂,一個多子多福。」我覺得胸口仿佛被一團棉花堵住,「你只是隨口一說。」
尖銳的簪子插進張默的肌膚:「你從不考慮他人,就像你相信人性本惡。」
張默頸間鮮血淋漓,眼里竟帶著些許解脫:「是啊,我這樣的人就該死,用力些,殺了我。」
「我不殺你,我答應過我娘不胡作非為。」我拽著謝央的衣擺借力起身,「你活得辛苦,遭受過苦難,不是你看不得別人好的理由。」
張默仰倒在地上,口中止不住地喃喃:「你為何不殺我,我壞事做盡,唯恐天下不亂,你為何不殺我?」
我抱住額頭青筋直跳的謝央,將一枚小印塞進謝央的手心,朝他眨了眨眼:「剛從他身上順得,我們去寫完國師手書摁上他的私印,回京給我舅舅看就行。」
我蹲在喃喃自語的張默身邊,低聲道:「我不殺你,一是你對我家有恩,二是殺你實在是臟了我的手,你這樣的人就該千年萬年地活下去,被當成怪物一般地活下去。」
14
回京之后,我帶著國師小印與密信直接去尋皇舅,說國師出外云游不愿再做國師,臨行前特地命我將小印帶回來歸還給舅舅,還告訴舅舅,國師臨行前還特地為謝央跟阿兄改了命。
皇帝舅舅看了我一眼,摩挲著手里的小印:「這些年委屈了阿兄跟謝央,朕做主下旨給謝家謝央賜名為謝宴辭,恢復男兒身,你阿兄?」
我嘆了口氣:「我早就給阿兄傳信讓他去打聽林家姐姐還愿不愿意悔婚嫁給阿兄了,舅舅就不用擔心,阿兄自有打算。
」
我感覺舅舅也不是很在意國師的死活。
我看著舅舅寫完旨意,拎起就跑,舅舅無奈地在身后大喊:「墨還沒干呢!阿慢,矜持!要矜持!」
我拿著圣旨趕到謝家的時候,謝央一身男裝正與謝父撕扯,滿院的家丁都在看熱鬧。
謝父冷著臉,怒罵:「你如此行徑,豈不是要把我謝家放在火上烤,說我謝家不敬國師?」
謝央跪在地上,朝著謝家祠堂方向磕了三個頭:「謝家落敗,你們拿活骨肉去討一個妖道的歡心,我男扮女裝多年,你們利用我,屢次去宮里想陛下訴苦,今日我便與這個家一刀兩斷。」
謝父抖著手要動手的時候,我高喝一聲:「圣旨到~」
我寒著臉念完圣旨,謝家人慌、作一團,只有謝央淡定地接旨,拉著我出了門。
就在我準備把謝央帶回家時,謝央帶我拐到了東巷,指著一處宅子:「阿慢,這是我自己買的宅子。」
「謝家對我來講是禁錮,可我知道若是沒有謝家我配不上你。」謝央眼眶發紅,聲音發抖,「可與你在一起的日子確是我最開心的日子,你教會了我人要為自己活,為我愛的人活。」
我扯了扯謝央的衣袖,打斷了謝央的話:「我不一樣的。」
謝央手心驟然冰冷,囁啜道:「我明白的,阿慢,如今我無官無爵…」
「我是見色起意。」我一本正經地回道,「始于顏值,陷于顏值,忠于顏值。」
15
安慰好了被我的表白感動到痛哭流淚的謝央后,我晃晃悠悠地回家琢磨如何搞定阿娘。
阿娘的消息比我靈通,早就知道了謝央離開了謝家。
阿娘問我,為何非是謝央。
我猶豫片刻問阿娘:「阿娘覺得謝央沉悶非良配,可阿娘,我在京中的名聲又如何呢?」
我就像是脫韁的野馬,可京都貴眷沒人喜歡這樣的女孩,就算是被舅舅賜婚,也是娶我回家供起來。
「謝央不同,他陪我肆意地奔走,陪我恣情地瘋狂,他從不要求我做什麼。」我坐直了身體,滿臉認真,「他給我自由,讓我游蕩天地。」
阿娘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謝央是個穩當的好孩子,京里十幾家采芝軒都是他的產業,可見也是有些能耐的,娘只希望你能嫁一個真心地愛你的人。」
我一愣,聲音拔高:「什麼,采芝軒是謝央開的?」
嗚嗚嗚,更愛了,好不好~
我琢磨著阿娘的話,暗戳戳地提示謝央早點來我家提親。
可謝央一律按住不發,人卻日漸忙了起來,神龍不見首尾。
謝央離開謝家的第三年,采芝軒成了京中人氣最旺的糕點鋪,謝央終于來我家提親了。
我爹黑著臉跟謝央在書房聊了一日,開門時臉上已經一片喜色,還讓大兄去查黃道吉日。
謝央還沒來得及擦擦額角的汗,就被我那三個阿兄又帶進了書房。
天色大亮都沒能出來,我氣勢洶洶地敲門:「審犯人也得讓犯人吃口飯啊,吃完飯再審。」
二兄打開門捂住我的嘴:「別說話,棋局正焦灼的時候呢,阿兄們這是在幫你立威呢。」
我看著掛著倆黑眼圈的二兄,一陣擔憂,謝央不能覺得我家都是傻子吧。
三兄面色發白的接過我手里的食盒,湊在我耳邊低語:「我都打聽出來了,謝央還寫過什麼亂七八糟的書,叫什麼《女追男一百式》,這書也就傻子信吧?」
我尷尬地看著三兄。
大魏十五年秋,確診了四個傻子。
(正文完)